归朴堂内,方才关于“静”的讨论余音犹在,却被门外一阵刺耳的吵嚷粗暴打断。
一个男人粗暴的吼声如同砂纸摩擦着耳膜:“你他妈是不是不想活了?生个丫头片子也看不好!你挣的钱呢?快给我!你想饿死我吗?娶你有个屁用!”
紧接着,是一个女人压抑的、充满恐惧的抽泣声。
我们脸色一变,迅速起身出门。只见巷口,一个身形不算高大却面目狰狞的男人,正对着一个蜷缩在墙角的女子推搡咒骂。那女子看起来三十岁上下,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手臂上带着新鲜的淤青和抓痕,她不敢大声哭喊,只是低着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一股热血瞬间冲上我的头顶!经历过生死,我愈发见不得这种恃强凌弱的暴行。我几步冲上前,挡在那女子身前,对着那男人喝道:“住手!男人打女人算什么东西!你再动个手试试!”
师母林西媛也紧随其后,她身为医生的威严此刻化作了凛然的正气,声音清晰而冰冷:“光天化日之下殴打他人,我们已经录像了!你再不离开,我们立刻报警!”
那男人被我们突如其来的介入和师母要报警的架势镇住了,他色厉内荏地瞪着我们,又恶狠狠地剐了地上的女子一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妈的,今天算你走运!你给我等着,回头再收拾你!” 说完,悻悻地啐了一口,转身快步溜走了。
巷子里暂时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女子低低的、无法止住的哭泣。我和师傅小心地将她搀扶起来,她的身体冰凉,还在不住地颤抖。师母轻柔地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回归朴堂内,安置在椅子上。
堂内光线柔和,药香宁神。师母打来温水,拿出医药箱,动作极其轻柔地为她清洗伤口、涂抹药膏。那女子似乎被吓坏了,任由师母摆布,眼神空洞而麻木。我默默地去倒了一杯温热的开水,递到她手中,低声道:“喝点水,压压惊,到这里就安全了。”
温暖的杯壁似乎传递了一丝生气,她颤抖的双手紧紧捧着杯子,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师母一边处理伤口,一边用最温和的语气询问:“妹子,别怕。你叫什么名字?那个男人是谁?”
她抬起泪眼,看了看师母,又看了看我和一旁静立、目光充满慈悲的师傅,似乎确认了此地的安全,才哽咽着开口:“我……我叫李静。三十了。那个……是我丈夫,林峰。”
断断续续地,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在她哽咽的叙述中铺陈开来。她是远嫁而来的,当初是自由恋爱,被林峰婚前那无微不至的关怀所打动,以为找到了真爱,不顾家人反对远嫁他乡。谁知,婚后不久,林峰便暴露了本性。他沉迷游戏,不思进取,对家庭毫无责任感。
“我们结婚才两年,有个女儿,刚满两岁,很可爱……”提到女儿,李静的眼泪流得更凶,“可他从来不管孩子,我坐月子的时候,他就催着我赶紧去上班挣钱。他妈妈心疼孙女,偶尔塞点钱给我买奶粉、尿布,都被他抢走去买什么游戏皮肤了……他没钱了,或者心情不好,就打我,骂我‘滚’……”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我一个远嫁过来的,结婚时带过来的那点钱,早就被花完了。我能滚到哪里去?身无分文,举目无亲……我没用,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孩子……他还总是骂孩子,我……” 她说不下去了,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涌出。
“我这身体也不好了,”她缓了口气,声音虚弱,“常常精神恍惚,做噩梦,整夜整夜睡不着,心跳得厉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心神不宁的。”
此刻已是正午,阳光明晃晃地照进来,却驱不散她身上的阴霾。师母轻声问她:“李静,要不要吃点东西?我们正准备吃午饭,一起吃点吧。”
李静茫然地摇了摇头,此刻的她,哪里吃得下东西。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一直沉默伫立、却仿佛能包容一切痛苦的师傅云隐,用尽全身力气哀求道:“师傅……求求您,帮帮我……我……我想离婚!我想带着女儿离开那个魔窟!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害怕……”
师父看着她,目光如同深沉的海,既有悲悯,又有一种洞悉因果的澄澈。他没有立刻回答如何离婚的具体操作,而是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李静,你的苦,我们看到了。先在此安心住下,把身上的伤养好。你所说的恍惚、噩梦、心神不宁,皆是长期惊恐、委屈、压抑所致,是心神严重耗损、肝气极度郁结之象。身若不安,心更难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离婚之事,需从长计议,师母和……陈远,”他看了我一眼,“都会尽力帮你。但在此之前,你需明白,离开那个男人,只是斩断外缘。真正的解脱,在于修复你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找回你本自具足的力量。你,并非无路可走。”
师父的话,像一道光,照进了李静绝望的深渊。她怔怔地看着师傅,仿佛第一次听到有人告诉她,她还有力量。
归朴堂的这顿午饭,注定因为李静的加入,而承载了更多的意义。我知道,这里,又将成为另一个破碎生命重新拼凑、寻找光明的起点。而我能参与其中,尽一份力,心中那份传道助人的愿力,也变得更加具体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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