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斯塔卡是在壁炉持续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暖意中睡着的。
或许是在人类世界浸染久了,即便懵懂,它也对某些模糊的界限有了隐约的感知。
心底渴望离楼清衣更近,可某种直觉又让它觉得,直接闯入她的卧室是不对的。
最终,它选择睡在沙发前厚厚的地毯上,距离衣衣的卧室门仅几步之遥。
这个距离让它感到安全,既能守住入口,又不会显得冒犯。
异种的形态让它最为放松,于是它保持着覆盖暗色骨甲的庞然身躯,蜷缩起来,几乎占满了地毯中央。
楼清衣拿来一张由柔韧植物纤维编织的薄毯,轻轻盖在它隆起的背甲上。
晨光并未以传统的方式降临。
母巢深处没有窗户,但当天明时刻到来,房间四壁那些银色的脉络和管道中的流光,会逐渐增强亮度,模拟出柔和如晨曦的辉光。
空气中也似乎流动起更为清冽的气息,取代了夜的沉滞。
斯塔卡醒得很早。
在实验室长久养成的警惕,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消除。它总是睡得很浅。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壁炉里将熄未熄的橘红余烬,然后是房间上方那陌生而高耸的、由脉络交织成的穹顶。
一瞬间的迷茫和本能紧绷之后,鼻尖嗅到的那缕熟悉的、属于楼清衣的淡香,以及身下地毯柔软温暖的触感,才让它真正放松下来。
属于巢穴的安心感,慢慢渗透进骨子里。
它动了动,庞大的身躯流畅地收缩、变形,骨甲隐没,化成了修长的人形。
坐起身,薄毯滑落。
人形的躯体在模拟晨光中显得结实而苍白,皮肤上还残留着一些未能完全消退的、暗色细密纹路,像是异种形态的印记。
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五指收拢又张开,还在默默适应这具形态的每一处细节。
关节的弯曲,皮肤的触感,以及那份不同于兽形的、奇特的轻盈。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楼清衣已经醒了,换了一身同样材质柔软、款式简单的灰白色衣裤,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
她手里拿着两个像是某种大型坚果壳剖制成的容器,里面盛着清澈的液体和几枚颜色奇特的果子。
“醒了?斯塔卡,”她走到它身边,将其中一个容器递过来,“来,吃这个,这是晨露和幽光果,能补充能量。”
斯塔卡接过,学着她的样子,先喝了一口“晨露”。
液体清凉微甘,划过喉咙时带来一种奇异的舒爽感,仿佛能唤醒沉睡的细胞。
它又拿起一枚泛着淡紫色荧光的果子咬了一口,口感脆爽,味道复杂而陌生,不算特别美味,但入腹后确实有一股温和的暖流缓缓升起。
它吃东西很快,几乎是本能地高效吞咽,眼睛却一直跟着楼清衣。
看她小口啜饮露水,看她走到壁炉边,用一根光滑的黑色长枝拨弄余烬,又娴熟地添入两颗干燥的“白萝卜粪球”,看那火焰“噗”地一声重新蹿起,变得活泼而稳定。
“今天,”楼清衣转过身,背对着温暖的炉火,光影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你想做什么?熟悉一下这里,还是……休息?”
斯塔卡几乎没有犹豫:“跟着你。”
声音因晨起而有些低哑,却异常清晰。
楼清衣似乎早有所料,点了点头:“那好,我带你去几个地方。这里很大,功能也……比较杂。”
他们离开了这个充满“人类痕迹”的舒适房间,再次踏入外面那个由生物机械和银色脉络主导的宏伟空间。
白天的光线让这里少了些夜晚的神秘与压迫,多了几分冰冷而壮观的奇异美感,像一座活着的、沉默的宫殿。
楼清衣首先带它去了一个被无数脉动管道环绕的“池子”。
池水是浓郁的、类似叶绿素的碧色,微微冒着热气,散发出促进新陈代谢的温和气息。
“这是修复池,”她介绍,“受伤或感到能量枯竭时可以浸泡。母巢本身会通过管道向池水注入活性物质。”
斯塔卡蹲在池边,用手指碰了碰池水,温暖而略带粘稠。
“进去养养伤,”楼清衣提醒道,“你胳膊上的伤口。”
斯塔卡这才低头,看向自己人形手臂上那处被腐蚀药剂灼伤、尚未完全愈合的暗红色伤痕。
它依言踏入池中,温暖的碧色液体立刻包裹上来。
接触伤口的瞬间,它能感觉到那些液体仿佛拥有微弱的生命意识,轻轻吸附在伤处,带来细微的麻痒和沁凉,像是在进行着缓慢的清洁与修复。
泡了一会儿,伤口处传来的痒意变得明显,它这才走了出来。
抬起手臂,只见那处伤痕颜色似乎淡了一些,周边红肿也消褪不少。
接着,他们穿过一片由发光菌类照亮的区域,那里生长着许多奇形怪状的植物,有些甚至结着类似金属光泽的果实。
几只“白萝卜”正在其中忙碌,用小胳膊收集着叶片上的露水,或修剪过于茂盛的枝丫。
看到楼清衣,它们欢快地原地蹦跳几下,但一接触到斯塔卡扫过去的目光,立刻“嗖”地缩回宽大的叶子后面,只敢偷偷探出“脑袋”打量。
“这里是生态区的一部分,”楼清衣解释道,“提供食物和部分原材料。”
斯塔卡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忽然问:“衣衣,你一直……一个人管理这些?”
它用了“管理”这个词,觉得这般奇异的景象,总该有个主人。
楼清衣脚步微顿,侧头看它,“不算管理。母巢有它自己的运转逻辑,像是某种庞大的、集体的生物本能。我只是……居住在这里,偶尔引导,或者利用它已有的功能。”
她指了指那些“白萝卜”和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跟上、在它们脚边优雅踱步的骷髅猫皮皮。
“它们是母巢生态自然孕育的维护者,各司其职。没有谁真正管理谁。”
她语气平和,但斯塔卡还是从那份过分的平静里,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长期与非凡之物共处所不可避免的孤独。
一种身处家园,却又仿佛永远隔着一层透明壁垒的感觉。
它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楼清衣没有挣脱。
斯塔卡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现在不是了。”
现在你有我了。
这句话它没有说出口,但眼神和握紧的力度已表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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