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的风突然静了些,连墙角的落叶都似被无形的气压按住,不再翻滚。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既不急促也不拖沓,伴着太监特有的尖细唱喏,瞬间压过了冷宫内零星的咳嗽与叹息——是苏培盛到了。
闻咏仪刚被春桃扶稳身形,便见一队太监鱼贯而入。为首那人穿着一身暗蓝色绸缎太监服,衣料虽不张扬,针脚却细密平整,腰间系着明黄色绦带,正是御前太监的规制。他身形适中,面容清瘦,眼角虽有细纹,却透着常年伴驾养成的沉稳锐利,目光扫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凝住了几分。正是康熙身边最得力的近侍,苏培盛。
他刚踏入走廊,便撞见李嬷嬷正揪着闻咏仪的头发往怀里拽,灰布囚服的袖子撸得老高,露出布满老茧的手腕。苏培盛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冷宫之内,尊卑不论也需守规矩,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这一声轻斥,比管事太监的怒喝更管用。李嬷嬷浑身一僵,回头见是苏培盛,脸上的蛮横瞬间换成惊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苏公公饶命!老婆子一时糊涂,见这姑娘藏了吃食,才失了分寸,求公公开恩!”她不住地磕头,额前的碎发沾满灰尘,哪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
闻咏仪趁机往后退了半步,借着整理凌乱衣襟的动作,悄悄将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同时把藏在袖中的笔记本往掌心又攥紧了些。那本子的封皮是朴素的牛皮纸,在粗麻囚服的映衬下并不起眼,却承载着她所有的希望。她垂首站在一旁,脊背挺得笔直,既不辩解也不求饶,只做足了安分守己的模样。
苏培盛的目光在李嬷嬷身上停留片刻,语气冷淡:“冷宫的份例虽薄,却也容不得你这般抢夺。念你是老骨头了,今日便不送你去慎刑司,若再犯,咱家可不会留情。”说罢朝身后的小太监递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将李嬷嬷拖拽着拉走,她的求饶声渐渐消失在走廊深处。
处理完李嬷嬷,苏培盛本打算抬脚继续往前走——冷宫查探本就是例行公事,罪妇们的争执打闹他见得多了,犯不着过多停留。可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扫过闻咏仪的手,那双手虽算不上细嫩,却干净修长,正紧紧攥着个巴掌大的本子,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在这连笔墨都稀缺的冷宫里,竟有人还带着本子?苏培盛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本牛皮纸笔记本上,语气缓和了几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闻咏仪知道,机会来了。她缓缓抬头,目光恰好与苏培盛对上,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刻意讨好,只带着几分读书人特有的沉静:“回公公的话,民女闻咏仪,家父曾是翰林院编修。民女自幼随父习字读书,即便入了冷宫,也不敢荒废学业。这本子里,是民女闲时写下的,对当今圣上治国之策的一点浅见。”
她特意提及父亲的官职,既点明自己的书香出身,又暗示家学渊源,让“懂治国”的说法更可信;而“心系朝堂”的表述,更是精准踩中了苏培盛这类近侍的偏好——皇帝最喜臣子不论境遇皆心怀社稷,他若能发掘出这样的人,便是向皇帝递了份合心意的“人情”。
苏培盛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他本以为不过是些闺阁随笔,没想到竟是谈治国的文字。他伸手道:“拿来咱家瞧瞧。”
闻咏仪恭顺地将笔记本递过去,指尖松开的瞬间,心脏忍不住加速跳动。她能清晰地看到苏培盛翻开第一页时的表情变化——起初是漫不经心的审视,待目光扫过“轻徭薄赋与民生安定之关联”的标题时,眉头微微舒展;翻到“兴修水利疏解水患”那一页,他的指尖竟在“黄河筑堤与漕运畅通之策”的字句上停顿了片刻,眼神里的惊讶再也藏不住。
苏培盛在懋勤殿当差二十余年,每日接触的都是顶尖文臣的奏折,自身文化素养本就不低,更清楚康熙对河务的重视——皇帝亲政后便将河务与三藩、漕运并列为“三大事”,还曾亲手书写悬于宫中柱上,如今靳辅治河虽有成效,但黄河水患仍是皇帝的心头大事。闻咏仪的文字虽稚嫩,却没说空话,反而提到“束水攻沙需兼顾上游疏浚”“设立河工专署以杜贪腐”等具体建议,竟与靳辅的治河思路隐隐相合,却又多了几分旁观者的清醒。
他指尖快速划过后续页面,见里面还提到了“推广高产作物以济荒年”“整顿基层吏治以安民心”等内容,用词虽浅白,逻辑却清晰,尤其“以老农经验指导农事”的想法,恰好贴合康熙近年提倡的劝农政策。苏培盛合上书页时,看向闻咏仪的眼神已全然不同——这哪里是罪妇的闲笔,分明是份藏着心思的“自荐书”。
他不动声色地将笔记本塞进袖中,这个动作让闻咏仪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苏培盛没有立刻表态,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虽穿囚服却整洁,面色红润不似其他罪妇那般憔悴,眼神里透着韧劲,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你父亲的案子,咱家略有耳闻。”苏培盛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不过治国之才不分家世,你这心思倒还算正。”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你且等着,咱家会将你的心意禀明圣上。”
没有承诺,没有保证,却已是冷宫之中能得到的最好答复。闻咏仪屈膝行礼:“谢苏公公成全。”
苏培盛没再多说,转身带着太监们继续查探,明黄色的绦带在走廊尽头一闪而过,很快便没了踪影。春桃快步凑过来,声音里满是激动:“姑娘!苏公公收了您的本子!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闻咏仪望着苏培盛消失的方向,没有立刻回应春桃的欢喜,而是下意识地摸向贴身的衣襟——那里藏着那张羊皮地图,边缘的银线隔着布料硌着指尖,提醒着她还有未解的谜团。
苏培盛的出现,让她看到了离开冷宫的希望,却也让她越发清晰地意识到,宫外的世界远比冷宫复杂。她笔记本里提到的河务,康熙重视的漕运,都与东南沿海息息相关;而地图上的“时空裂隙·东海”,恰好就在当年迁界令波及的区域——那里既有海寇踪迹,又有朝廷严密布防,张元隆那样的海上集团更是在官商之间游走,藏着无数秘密。
系统检测到的未知能量、地图上被遮挡的坐标、闻家被诬陷的“通敌”罪名……这些线索仿佛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而苏培盛袖中的笔记本,或许就是解开这一切的钥匙,却也可能将她卷入更深的漩涡。
“姑娘?您怎么了?”春桃见她神色凝重,忍不住轻声问道。
闻咏仪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事,只是有些激动。”她拉着春桃往房里走,“咱们进去说,别让人听见。”
两人刚踏入房门,闻咏仪脑海里的系统光屏突然闪烁了一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弹出提示。只有一行淡蓝色的文字在光屏深处快速闪过,又迅速隐去,若是她此刻查看,定会心惊——
“检测到宿主与异常物品(羊皮地图)高频接触,空间能量波动强度提升30%,能量源初步锁定为‘时空裂隙残留辐射’……数据同步中……”
而这一切,闻咏仪一无所知。她正和春桃商量着如何应对后续可能的问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里的地图。冷宫里的风再次吹过窗棂,带着隐约的寒意,仿佛预示着这场始于冷宫的命运转折,终将牵扯出跨越朝堂与时空的惊天秘密。苏培盛的袖中笔记本、她怀里的羊皮地图,以及系统隐藏的数据,正悄然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推向未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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