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抬手拿起桌上的《史记》,粗布书皮触感粗糙,却难掩书页的厚实。他随手翻开一页,目光落在字里行间时,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泛黄的书页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朱批,字迹虽清秀却有力,大多是对“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延伸见解,甚至在“苛政猛于虎”的段落旁,批注着“为政者当以民之痛为痛,方得民心”。
这些批注绝非泛泛而谈,字里行间透着对民生疾苦的真切体谅,更有对“如何为政”的务实思考,不像是闺阁女子的闲笔,倒像是历经世事的官员心得。康熙合上书页,目光重新落在闻咏仪身上,语气里多了几分探究:“你一个女子,不在闺中习女红,为何偏要研究这些治国道理?难道不知‘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
这话看似诘问,实则是给了闻咏仪开口的契机。她知道,能否抓住这次机会,全在接下来的回答里。她垂眸片刻,再抬眼时,语气诚恳却不卑微,字字清晰:“罪女不敢违逆古训,只是家父生前常对罪女说,‘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女子虽不涉朝堂,却也是天下的一份子,若连‘为何治国、如何安民’都不知,便也算不得真正的‘有德’。”
她顿了顿,见康熙没有打断,便继续说道:“家父曾参与黄河治水,在工地上见惯了流离失所的百姓——有的人家因水患失去田地,只能卖儿鬻女;有的人为了逃荒,徒步千里,饿毙在路上。家父常说,‘帝王治国,说到底是为了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若百姓困苦,再盛大的功业也只是虚壳’。”
这番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字字戳中要害。她刻意提及闻父治水的经历,既呼应了康熙对闻谦的旧忆,又以“百姓疾苦”为引,自然过渡到治国理念,避免了“女子妄议朝政”的僭越感。
“如今皇上平定三藩、收复台湾,四海渐趋安定,正是民心向背的关键时期。”闻咏仪的目光落在康熙腰间的玉佩上,语气愈发恳切,“前朝之所以覆灭,便是因苛政太多,百姓不堪重负。若皇上能推行轻徭薄赋之策,减少百姓的赋税与劳役,让他们能安心耕织;再整顿基层吏治,严惩那些盘剥百姓的贪官污吏——民心安定了,国家自然就稳固了,这才是真正的‘万世基业’。”
话音落下时,殿内静得只剩下窗外的风声。康熙的手指停在《史记》的封皮上,眼底的讶异已变成了明显的赞许——闻咏仪的话,恰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刚结束多年战乱,收拢皇权,最需要的便是“惠民政策”来安抚民心,巩固统治。朝中虽有大臣提及轻徭薄赋,却多是泛泛而谈,从未有人像她这样,从“百姓疾苦”的视角切入,将“安民”与“固国”的关系说得如此透彻,还暗合了他“务实治国”的理念。
他想起闻谦当年治水时的奏折,字里行间也是这般体恤百姓,如今看来,这父女俩倒是一脉相承的务实。或许,闻谦的案子,真的如他当年怀疑的那样,另有隐情。
苏培盛站在一旁,见康熙眼底的赞许,心里便有了数——闻咏仪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康熙没有立刻表态,只是将《史记》放回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再次扫过这间简陋却整洁的囚房,最后落在闻咏仪清瘦却挺拔的身影上。他是帝王,不能因几句话就轻易改变对旧案的判断,更不能当众表现出对罪臣之女的格外看重,否则会落人口实。
“你倒是有几分见识,不像寻常女子那般短浅。”康熙的语气恢复了沉稳,听不出喜怒,却比初见时温和了许多,“在冷宫里安分些,谨言慎行,朕会观你言行,再定你的去处。”
没有承诺重审旧案,没有立刻调离冷宫,却给了她“观言行再定去处”的暗示——这已是帝王能给出的最大松动。闻咏仪心中一喜,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恭顺地屈膝行礼:“罪女谢皇上恩典,定当安分守己,不辜负皇上的体恤。”
康熙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转身带着苏培盛和侍卫们离开。走到门口时,他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窗边的破桌——阳光落在那本《史记》上,粗布书皮在光影里泛着朴素的光泽,像极了闻咏仪此刻的处境:身处破败,却藏着风骨。
待康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闻咏仪才缓缓直起身,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康熙离去的方向,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笔记本——刚才的对话,她没有提及笔记本里的具体见解,却通过对《史记》批注的延伸,将自己的治国理念传递给了康熙,既展现了学识,又不会显得刻意邀功。
春桃从门外冲进来,脸上满是激动:“姑娘!皇上刚才看您的眼神不一样!您是不是快能离开冷宫了?”
闻咏仪笑着点头,眼底闪着明亮的光:“快了。只要再等些时日,咱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她知道,康熙的那句“观你言行再定”,既是机会,也是考验。丽嫔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日子,或许会有更凶险的算计。但她已不再是初入冷宫时的无助少女,有双空间的资源,有春桃的相助,还有康熙此刻的关注,她有信心,能接住接下来的所有挑战,直到为闻家翻案,真正在这后宫与朝堂的漩涡里,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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