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把图纸翻到背面,笔尖在纸上划出最后一道横线。灯油早就干了,烛火跳了一下,他没抬头,继续写完最后一个字。
天刚亮,府衙偏厅的门就被推开。柳三爷披着深色外袍走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商贾。他们穿着绸缎长衫,手里拿着折扇或算盘,站在门口互相低语。
林昭站起身,把桌上两份文件摆正。一份是沈砚写的《票据流通规约》,另一份是他亲手画的“基建债券”样图。纸面清楚写着:年息八厘,三年还本,专款专用,朝廷背书。
“各位来得早。”林昭说。
柳三爷走到案前,目光落在债券样图上。他没说话,伸手拿起那张黄麻纸做的样券,手指从边栏摸过,又翻到背面看朱印。
“林大人,这‘债券’听着新鲜。”他开口,“可纸上字再好,也不如真金白银稳妥。”
林昭点头。“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这不是空头许诺,每一笔钱都记在总册里,随时可查。而且这券能转让、能抵押,在任何正规钱庄都能兑付。”
他说完,又拿出一张实际尺寸的样券。中央盖着红印,下方留有两个签名位,编号用墨笔写了一串数字。
柳三爷盯着看了很久,忽然笑了。“若真如你说的,三年回本,还有分红预期……这比放高利贷还稳。”
他抬眼扫了一圈其他商人。“我万通钱庄,先认五十万两。”
厅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接着有人倒吸一口气,小声嘀咕:“连柳三爷都投了?”
另一个商人立刻接话:“林大人的新政咱们都看着呢。路修好了,货走得快,税也降了三分。现在投这笔钱,等于自己给自己铺路。”
绸缎行的老板站出来,拱手说:“林大人,在下愿认十万两!”
话音刚落,盐商也跟上:“我也认十万!”
一个接一个,十多个商人陆续表态。有人认五万,有人认八万,短短一盏茶工夫,认购总额突破百万。
林昭站在案前,看着一张张递上来的认股书,心里那根绷了一夜的弦松了下来。
这不是强征,也不是摊派。这些人愿意把钱拿出来,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回报,也相信这个制度能活下去。
他拿起最上面那份文书,翻开第一页。柳三爷的签名写得工整有力,金额后面还加了个小注:“两日内到账,不拖。”
林昭合上文书,轻声说:“诸位今日所托,非银钱,乃百姓之望。”
厅内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商人们不再交头接耳,而是静静站着,等林昭下一步安排。
柳三爷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什么时候开始发第一期债券?”
“三天后。”林昭答,“先从神京试点,每一张都要登记编号,录入总账。”
“需要我们帮忙宣传吗?”
“不用。”林昭摇头,“只要你们按时到账,市场自然会动起来。”
柳三爷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朝门外走。其他商人也陆续离开,一边走一边讨论追加额度的事。
偏厅里只剩林昭一个人。
他坐回案前,打开新拿来的空白册子,开始核对首批认购清单。名字、金额、所属行业,一项项写进去。写到第三页时,阿福送来早饭,他摆了摆手,示意放下就行。
窗外传来脚步声,几个小吏抱着木箱进来,里面装满了刚印好的债券样本。他们把箱子放在墙角,按顺序排好。
林昭起身走过去,打开最上面那个箱子。里面的债券整齐码放,每一张都带着油墨味。他抽出一张,对着光看了看防伪纹路。
没问题。
他把债券放回箱中,盖上盖子。
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说是城南坊区有几个商户想了解债券细节,问能不能派人去讲解。
林昭点头同意,让小吏带两个懂规章的人过去。
他自己坐回案前,继续写名单。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墨迹未干,又被翻页时的手指蹭开一点。
他没在意,继续往下写。
第三个名字是布庄李掌柜,认投六万两。林昭记得这个人,前些天工劵发放时,他还主动借出三间仓库当临时登记点。
第四个是米行周老板,五万两。这人曾在河堤工地送过十车米粥,被百姓围住道谢。
林昭一边写一边记。这些人不是单纯为了利息才投钱的。他们亲眼看到新政带来的变化——路通了,货畅了,市面活了。
现在他们愿意把钱交出来,是因为他们也成了建设的一部分。
外面阳光照进来,落在桌角那叠认股书上。纸张边缘微微反光。
林昭停下笔,揉了揉手腕。
他知道这一关过了。但接下来才是最难的部分——怎么让这笔钱真正落到工程上,怎么保证不出乱子,怎么让所有人一直信下去。
他重新蘸了墨,准备继续登记。
就在这时,门外又有人急步走来。
“大人!”小吏的声音有些紧,“西街万通钱庄的伙计送来东西,说是柳三爷亲自交代的。”
林昭抬头。
“什么?”
“是一块铜牌。”小吏双手捧着一块刻字的牌子走进来,“上面写着‘见牌如见主,优先兑付’。”
林昭接过铜牌,翻过来一看,背面有个小字编号:001。
他明白了。
这是柳三爷在表态——不只是口头支持,还要用自己的信誉为债券背书。
他把铜牌放在案头,正对着自己的位置。
然后他拿起笔,继续写下一个名字。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稳定的声响。
外面的日头升高了,照在敞开的门框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界。
一只飞虫从光里穿过,落在桌角的债券样本上,停了几秒,又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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