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刚漫过染坊的青瓦，就听见院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 —— 虞姬手里捧着一匹新染的 “秋香绿” 棉布，布面上还留着淡淡的草木香，垂在木架上像流动的溪水。李婶伸手摸了摸，指尖划过细腻的布纹，笑得眼角堆起皱纹：“这布比镇上布庄卖的还软和！颜色也鲜，俺家闺女要是穿上用这布做的衣裳，定是村里最俊的！”
可欢喜劲儿没持续多久，纺纱的王大娘就叹了口气：“就是纺纱太慢，俺们几个人纺一天，也只够染这么一匹布。要是能再快些，咱们就能多染些花色，让邻村的人也来买。” 这话戳中了众人的心事，染坊的染料配方已试过槐米、蓼蓝、栀子，能染出七八种颜色，可纺纱的速度始终跟不上，堆在墙角的棉花已积了半人高。
赵磊蹲在纺车旁，看着王大娘脚踩踏板，手捻棉线，纺锭转得慢悠悠的，心里忽然有了主意。他想起在西域见过的多锭纺车，只是当时没细看结构，便拉着虞姬回屋翻《考工记》—— 书页里果然有幅 “三锭纺车” 的简图，只是标注得模糊。“咱们可以在现有的纺车上加两个纺锭，再把踏板改得更省力些。” 赵磊指着图上的齿轮结构，“让踏板带动齿轮，齿轮再转纺锭，这样脚踩一下，三个纺锭能一起转。”
周仓自告奋勇来改纺车，他把旧纺车的木架拆开，照着图上的样子，在主轴旁加了两个小纺锭，又用硬木做了个小齿轮，固定在踏板和主轴之间。第一次试纺时，王大娘有些紧张，脚刚踩下去，三个纺锭 “嗡嗡” 地转起来，棉线像银丝似的从棉条里抽出来，速度比之前快了两倍还多。她停下踏板，看着手里的三股棉线，眼圈都红了：“这纺车太好用了！俺以后一天能纺之前三天的量！”
消息很快传遍村里，邻村的妇女们都来学做三锭纺车，赵磊索性让吴桀带着蛮兵们在染坊旁搭了个木工棚，专门做纺车卖给大家，只收些木料钱。没过几日，周边村子的纺纱声此起彼伏，送进染坊的棉纱堆成了小山，虞姬又琢磨着改进染色工艺 —— 把之前的 “浸泡染” 改成 “分层染”，先染浅色，再在边角染深色，能做出带花纹的布，更受大家喜欢。
而村后的煤铁工坊，正面临着新的挑战。巴图尔带着人在铁矿里挖了半个月，浅层的矿石快挖完了，要往深层挖，矿道越挖越窄，还总往下掉碎石。前几日差点发生塌方，幸好大家躲得快，才没受伤。“西域的矿道会用圆木搭架子，” 巴图尔蹲在矿道口，手里拿着根木棍比划，“把圆木竖着钉在两边，再横着架上木梁，像房子的梁一样，就能挡住碎石。”
赵磊觉得可行，可村里的圆木不够粗，他便带着拓跋烈去山里找 —— 山里有几棵百年的 oak 树，树干粗壮，正好用来做矿柱。两人带着人砍树、拖下山，又请木工把圆木刨成整齐的方柱，再在矿道两侧挖了深槽，把方柱嵌进去，横木架在方柱上，用铁钉固定牢。试了几日，矿道果然不再掉碎石，大家挖起矿石来也安心多了。
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 深层的矿石含铁量低，用之前的熔炉炼，出铁率不高。周仓蹲在炉边，看着炉里的炭火，皱着眉说：“之前用木炭火力够，可深层矿石硬，得更高的温度才能熔化。俺在军营里见过‘双风箱’，两个风箱一起拉，火力能翻倍。”
巴图尔立刻来了精神，他记得西域的风箱是用皮革做的，便和周仓一起琢磨 —— 用村里的牛皮做风箱的皮囊，木架做外壳，再装两个拉杆，一个人能同时拉两个风箱。第一次试拉时，周仓和巴图尔一起用力，风箱 “呼哧呼哧” 地往炉里送风，炉火瞬间窜起半尺高，通红的火苗舔着矿石，没一会儿，铁水就顺着泥槽流了出来。
“出铁了！出铁率比之前高了三成！” 众人围着铁水欢呼，赵磊看着通红的铁水，忽然想起之前想做的 “铁制水车零件”—— 之前的水车零件都是木头做的，用久了容易烂，要是换成铁的，能用更久。他让周仓把铁水浇进新做的泥模里，冷却后敲开泥壳，一个个带着孔的铁齿轮便成了形。
傍晚时分，赵磊和虞姬坐在煤铁工坊旁的草地上，看着远处染坊的工人还在忙碌，染好的布挂在院里，像五颜六色的旗帜；矿道口的圆木架整齐排列，熔炉的烟袅袅升起，和天边的晚霞连在一起。虞姬靠在赵磊肩上，手里拿着本新画的《工坊图谱》，上面画着三锭纺车、双风箱、矿道支架的样子，还标注了尺寸。
“咱们以后还能做更多东西，” 虞姬指着图谱上的空白页，“比如用铁做犁铧的尖，更耐用；再改进纺车，说不定能做五锭的。” 赵磊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因画图磨出的薄茧：“慢慢来，咱们先把这些技术教给大家，等邻村也学会了，咱们再琢磨新的。”
不远处，巴图尔正带着年轻人学拉双风箱，动作还不太熟练，风箱拉得忽快忽慢，引得大家笑；拓跋烈在矿道口检查圆木架，时不时用锤子敲敲，看是否牢固；周仓则在锻造铁齿轮，锤子 “叮叮当当” 的声音，和染坊传来的纺纱声、笑声混在一起，格外热闹。
夕阳落下时，煤铁工坊的熔炉渐渐冷却，染坊的最后一匹布也晾好了。赵磊和虞姬起身往回走，路上遇到抱着新纺车的邻村妇女，她们笑着打招呼，手里的纺车还带着木头的清香。“你看，” 虞姬轻声说，“咱们做的这些，真的能帮到大家。”
赵磊点头，望着远处的村庄 —— 炊烟袅袅，灯火渐起，纺车声、锻铁声、笑声，编织成一幅热闹的生活图景。他知道，轻工业和重工业的路才刚开始，后面还会有更多挑战，但只要和虞姬一起，和大家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夜色渐深，工坊的灯还亮着，有人在整理矿石，有人在修补纺车，为明天的忙碌做准备。而桃树下的胡杨苗，已经长到了一尺高，叶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是在见证着这个村庄的变化，也期待着未来更多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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