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在颤抖。
吴峰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林浩，控制码的另一半在哪里？”他的声音嘶哑，“沈国栋给了你什么？是文件？U盘？还是——”
“他给了我一句话，”林浩打断他，双手依然举着，“七年前那个雨夜，他说完‘也许未来这十二万会救更多人的命’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话？”
林浩闭上眼睛，试图在混乱的记忆中打捞那个片段。雨夜，沈国栋的书房，窗外闪电照亮老人疲惫的侧脸。
“他说……”林浩缓缓睁开眼，“‘记住，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就像水厂的控制室其实在——’”
话没说完。
高架桥另一端突然亮起刺目的车灯。
三辆黑色越野车呈品字形冲来，急刹停下。车门同时打开，九个身穿战术服、戴着头套的身影跃出，自动步枪在路灯下闪着冷光。
不是警方，不是国安。
周璇脸色骤变：“‘清理者’？”
吴峰猛地回头，枪口下意识转向窗外。就在这不到一秒的破绽里，林浩动了——不是扑向枪，而是抓起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狠狠砸向车窗！
钢化玻璃应声碎裂。
“跳！”林浩吼道，同时拽着周璇冲向破口。
枪声在身后响起，带着消音器的闷响。子弹擦着林浩的肩膀飞过，打在前座椅背上，填充物炸开。
两人纵身跃出车外，从三十米高的高架桥坠向漆黑的河面。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吞没了一切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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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晚上九点五十二分
林浩奋力上浮，破出水面时猛吸一口气。周璇在他身边冒出，两人顺着湍急的水流往下游漂。
“电脑丢了！”周璇抹去脸上的水，“追踪器也——”
“不重要了，”林浩打断她，在激流中指向河岸方向，“看那边！”
远处河岸上，几道手电光束正在快速移动。“清理者”的人已经下了桥，沿着河岸搜索。
更致命的是，林浩听到直升机的声音正在接近。
“我们需要躲起来，”周璇观察四周，突然指向下游一处模糊的轮廓，“那是什么？”
林浩眯眼看去——河中央有一个废弃的桥墩，是多年前修桥时留下的残骸，上面长满了藤蔓和水草。
“去那里！”
两人奋力游向桥墩。靠近时林浩才发现，桥墩侧面有一个半淹在水里的检修入口，铁门已经锈蚀，但勉强能推开。
里面是狭窄的混凝土空间，散发着霉味和铁锈味。两人挤进去，用尽全力合上铁门。
黑暗中，只有彼此的喘息声。
“现在怎么办？”周璇低声问，“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
林浩没回答。他正借着门缝透进的微弱光线，检查自己身上的东西——手机进水报废了，钱包还在，还有那个装过存储卡的金属胶囊项链。
他捏开胶囊，里面已经空了。
但胶囊内壁似乎……有刻痕？
林浩把胶囊凑到门缝边，借着光仔细看。微小的刻痕组成了一行字，要用特定角度才能看清：
“控制码在七年前的选择里。”
“什么意思？”周璇凑过来看。
林浩的思绪飞速回溯。七年前的选择……海城会展中心项目，他举报偷工减料，坚持把纪念碑挪位置，为了“能被更多人看见”。
“纪念碑，”他喃喃道，“沈老在视频里说过，那个决定‘可能未来会救更多人的命’。”
“你是说控制码藏在纪念碑里？”
“不，”林浩摇头，“是藏在那个决定的‘后果’里。”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回忆每一个细节。那个项目的每一个数据，每一份文件，每一次会议——
突然，他想起来了。
在项目被迫返工后，沈国栋曾要求他做一份完整的损失报告。报告末尾有一个附录，列出了所有需要重新采购的材料清单。
清单的最后一项，写着：“备用控制线缆：300米，型号ZK-07，存放位置：市档案馆地下三层，编号A-07柜。”
当时他觉得奇怪，一个会展中心项目为什么要备用控制线缆，而且型号和建筑用的完全不同。但沈国栋的解释是：“为未来可能的技术升级做准备。”
现在想来，那根本就不是建筑线缆。
“市档案馆地下三层，”林浩睁开眼睛，“我们现在就在档案馆附近。”
周璇愣住：“那个废弃的服务器机房？”
“不，档案馆的主楼地下还有三层，是七十年代建的防空洞改造的存储区，”林浩回忆道，“沈老以前带我去过一次，说那里存放着‘城市最重要的记忆’。”
就在这时，铁门外传来脚步声。
手电光束从门缝扫过。
两人屏住呼吸。
“血迹到这里就断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可能淹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一个声音冷冷道，“老大说了，林浩身上的控制码必须拿到，否则水厂的计划会出问题。”
“距离释放还有两小时，来得及吗？”
“够我们把整条河搜一遍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但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
周璇看向林浩：“从这里到档案馆多远？”
“直线一点五公里，但要走地下管网，”林浩压低声音，“档案馆后门有个排水管道入口，连接着这附近的雨水系统。”
“你怎么知道？”
林浩苦笑：“因为我十五岁时，跟着沈老做城市管网测绘的暑期工。那是我第一份工作。”
---
晚上十点二十分，城市地下排水管网
狭窄的管道里弥漫着腐臭的气味。两人猫着腰前进，手电是周璇身上唯一还能用的装备——国安局特制的防水手电。
“前面左转，”林浩凭着记忆带路，“然后会看到一个分流井，从右边下去就是档案馆的地基部分。”
“林浩，”周璇突然问，“你想过吗？为什么沈国栋要选你？”
“因为我守底线。”
“很多人守底线，”周璇停下脚步，手电光照着林浩的脸，“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因为……你是他唯一的‘保险’？”
林浩愣住。
“如果他设计的这个系统失控了，或者被人利用了，唯一能阻止的人就是你，”周璇继续说，“因为他了解你，知道你宁可牺牲自己，也不会让无辜的人受害。”
“所以他把控制码藏在我记忆里，”林浩喃喃道，“藏在十五年前我跟他走过的地下管道里，藏在七年前我做的那个决定的后果里……”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不只是控制码，”林浩声音颤抖起来，“他是在用我的人生，给这个系统上了一道锁。一道只有‘我’能打开的锁。”
两人继续前进。十分钟后，他们爬出管道，进入一个更宽敞的混凝土空间——档案馆的地下三层。
这里和刚才的机房完全不同。成排的档案柜延伸到黑暗深处，空气中飘着樟脑丸和旧纸张的味道。
“A-07柜，”林浩用手电扫视柜体编号，“这边。”
他们走到第三排尽头，找到了那个老旧的绿色铁柜。柜门上挂着一把密码锁。
“密码是多少？”周璇问。
林浩试着输入自己的工号：07。
锁没开。
他又输入——那个密钥数字。
还是没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距离零点十二分，只剩一小时四十五分钟。
林浩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沈国栋不会设一个他解不开的密码。一定有什么线索，藏在过往的某个细节里……
突然，他想起沈国栋说过的一句话，在带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小林，档案馆是城市的记忆库。而记忆最重要的不是记住什么，是为什么记住。”
为什么记住？
林浩看着密码锁，脑海中浮现出七年前那场大雨，他站在会展中心工地上，看着工人们拆掉不合格的钢结构。那一刻，他问自己为什么要举报——是为了正义？为了良心？还是……
“为了那些未来会走进这座建筑的人，”他轻声说，手指在密码锁上转动，“为了那些素未谋面，但信任我们会给他们一个安全空间的人。”
他输入数字：。
海城会展中心竣工的日子。
锁开了。
柜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没有线缆，只有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大小和字典差不多。
林浩取出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块老式的硬盘，还有一张手写的纸条。
纸条上是沈国栋的笔迹：
“小林，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最坏的情况发生了。硬盘里是‘免疫系统’的完整控制程序，插入任何电脑即可启动。但记住——启动程序需要双重验证：硬盘密码是你的工号，而最终确认……”
林浩翻过纸条。
背面写着：“需要你亲自站在水厂控制室里，在倒计时归零前，按下那个红色的按钮。只有在那里，你才能真正看到，自己要拯救的是什么。”
纸条从林浩手中滑落。
周璇捡起来看完，脸色变得煞白：“他在水厂控制室等你？可沈国栋不是已经——”
话音未落，档案馆深处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
手电光束从各个方向扫来，将他们包围。
“真是感人的师徒情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可惜，你们的‘记忆之旅’到此为止了。”
从档案柜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
刘宏达。
他活着，而且穿着“清理者”的战术服，手里握着一把枪，枪口稳稳对准林浩。
“硬盘给我，”刘宏达微笑，“然后带我们去水厂控制室。毕竟，就像沈老说的——只有在那里，你才能真正看到自己要拯救的是什么。”
他顿了顿，笑容变得诡异：
“虽然你看到的，可能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下章预告：刘宏达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水厂控制室里究竟有什么？倒计时还剩01:38:07，而林浩手中握着拯救或毁灭的钥匙——但钥匙可能打开的不是门，而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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