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过尽,便是黎明。
江陵城中的达官显贵们还在回味着昨夜的君臣和睦,父子情深。
然而,当第一缕晨光洒在北城门那饱经风霜的门楼上时。
楚王刘封的队伍已经悄然出发了。
没有百官相送,没有仪仗招展。
刘封谢绝了所有人的相送之请。
包括他的父皇,他的二叔三叔,也包括魏延。
他只带走了他自己本部的那支兵马。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一群沉默的甲士,就这样汇入了通往上庸的漫漫长路。
江陵城,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太子名位已定,一场即将掀起滔天巨浪的储位之争,消弭于无形。
……
征北将军府,厅堂之内。
魏延依旧坐在主位。
下首,陆逊、诸葛恪、邓艾、钟离牧,四人齐聚。
这是那场风暴之后,他核心班底的第一次复盘。
“痛快!实在是痛快!”
诸葛恪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脸上依旧带着尚未褪去的兴奋。
“将军此计真乃神来之笔!不仅让楚王刘封全身而退,还顺势将李严那伙心怀叵测之徒一网打尽。”
“更是为我大汉和太子殿下扫清了日后最大的隐患!真乃一石三鸟啊!”
他言语间的激昂与赞叹,发自肺腑。
在他看来这场博弈是他们赢了,而且是赢得彻彻底底酣畅淋漓。
“元逊,你还是看得太浅了。”
陆逊那温润的嗓音响起,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诸葛恪的头顶。
“我们是赢了。但赢的只是这场战斗,而非整场战争。”
诸葛恪的兴奋僵在脸上:“伯言将军此话何意?李严已倒,益州派群龙无首,朝中还有谁能与我等抗衡?”
“李严是倒了,可他代表的是整个益州文臣集团的利益。”
“我们扳倒了一个激进的李严,却会让那些原本中立、甚至摇摆的益州官员,对我等生出彻骨的恐惧与敌视。”
“他们会怕,怕我们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们。恐惧会催生最坚固的联合。”
陆逊的话语不重,却让厅堂内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不止如此,还有丞相等人代表的荆州元老派。此番风波将军锋芒毕露,手段酷烈。”
“虽有陛下授意,但在他们眼中将军已是一柄脱鞘的利刃,一头无人可控的猛虎。”
“过去,他们的敌人是李严代表的益州新贵。而现在……”
陆逊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现在魏延就是那个新的敌人。
他以一人之力,打破了朝堂上脆弱的平衡。
自然也成了所有势力共同忌惮与提防的焦点。
一个被所有人孤立的征北将军。
这就是胜利的代价。
诸葛恪脸上的兴奋彻底消失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辩驳。
一直沉默不语的邓艾此时忽然开口。
“益州……益州籍在朝官员,共一百……三十七人。”
“此次……牵连入罪者,主犯一……十三人,从犯三十……四人。”
“尚有……九十人,在各部……安然无恙。”
冰冷而精确的数字,像一把铁锤砸碎了诸葛恪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他们只是剪除了一些枝叶,那棵名为“士族门阀”的大树。
其根系依旧盘根错节,深埋于大汉的土壤之中。
角落里,一直闭目养神的钟离牧,吐出了四个字。
“众矢之的。”
魏延看着自己这几个心思各异的下属,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有唱红脸的,有唱白脸的。
有负责数据的,有负责一针见血的。
一个健康的团队,不能只有一种声音。
他要的,从来不是一群只会应声附和的庸才。
……
皇城深处,御书房内。
刘备与诸葛亮相对而坐,两人之间摆着一局尚未终了的棋盘。
黑白二子,在棋盘上纵横交错,厮杀正烈。
刘备手执一枚白子,久久未能落下。
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棋局之上。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打破了书房内的宁静。
“丞相,你说魏文长这柄剑,朕究竟是该喜还是该忧?”
刘备将那枚白子扔回棋盒,那张仁德的脸上满是复杂的感慨。
“此次平乱他居功至伟,行事干净利落不留后患。有他在朕本可安枕无忧,可他这锋芒也实在太过毕露了。”
“朕看了卷宗,城外一战三千叛军他竟下令斩杀殆尽,一个活口都没留。这份杀性连翼德都自叹不如啊。”
“他在军中威望日隆,可是在这江陵城根基却太浅了。无论是朕带来的元从旧部,还是荆州、益州两派他都未曾深交。”
“长此以往,特立独行,朕怕……怕他会成为第二个李严啊。”
帝王的忧虑,如棋盘上的迷雾挥之不去。
一个权势过重又被孤立的将军,对任何一个皇朝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诸葛亮闻言,只是静静地看着棋盘。
他拈起一枚黑子,不疾不徐地落下。
那枚黑子,正好点在了白子大龙的要害之上,形成一个绝杀的合围之势。
“陛下,欲使猛虎为家犬,非铁链能锁。”
诸葛亮轻摇羽扇缓缓开口。
“需以恩结其心,以亲锁其身。”
刘备的身体微微一震,他看着棋盘上那条被彻底困住再无生路的白龙,瞬间明白了什么。
“以亲锁其身?”
“不错。”诸葛亮放下羽扇,“文长至今尚未婚配。陛下何不为其指一门亲事,让他与我大汉的核心利益彻底捆绑在一起?”
刘备闻言豁然开朗。
联姻!
这是自古以来,君王笼络重臣最有效的手段。
一旦魏延有了家室,那他便不再是一个孤臣。
他的荣辱将与整个大汉的宗室、勋贵,紧密相连。
“好!丞相此计甚妙!”
刘备的忧虑一扫而空,但旋即一个新的难题又摆在了面前。
“可是,该为他指哪家的女子为妻呢?”
他开始在心中盘算起来。
“寻常士族之女恐怕分量不够,不足以让文长这等桀骜之人真正归心。”
“可若是宗室之女,朕又担心他权势过大,将来……将来难以制衡啊。”
这其中的分寸极难拿捏。
诸葛亮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脸上浮现出一抹智珠在握的微笑。
“陛下,此事何不问问大将军与骠骑将军?”
刘备一怔,问自己的二弟三弟?
“丞相的意思是……”
“云长将军之女,翼德将军之女,皆是待字闺中的将门虎女,品性贵重。”
诸葛亮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若能得其一为妇,于文长而言是天大的荣光。于我大汉而言更是上上之选。”
“既能借此彻底将其纳入军方核心,又能弥合先前因封公子之事,在云长、翼德两位将军心中产生的些微芥蒂。”
“此,亦是一石二鸟之计。”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刘备呆住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那两个义弟的面容。
又想到了他们两各自家中那个性格刚烈的女儿。
关羽之女,张飞之女……
这门亲事何止是荣光。
这简直是一道无法拒绝的枷锁。
也是一份足以让天下所有武将,都为之眼红的滔天权柄。
刘备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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