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村的讲坛之下,万族学子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的甘霖,村外各族聚居区文化交融,生机勃勃。
然而,在这片日益超脱凡俗近乎理想国度的氛围中,有一个人却时常陷入沉思。
王知书。
这位以文入道、凝聚了浩然正气的年轻学子,是杨明轩文道一脉最杰出的代表。
他能在课堂上引经据典,与精灵族使者辩论文明真谛;也能在危难时,以血肉之躯书写《正气歌》,守护师友。他的文心坚定,修为日深。
但近年来,他心中却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
他目睹石铁柱在北疆以大地战阵践行守护,将力量化为实实在在的屏障,护佑一方安宁。
他听闻林小雨西行万里,梳理洛水,以行动润泽八荒,功德加身。他们的“道”,都在广阔的天地间,与无数生灵的命运紧密相连,开花结果。
反观自身呢?
他的“道”,是文道,是道理,是精神层面的力量。在栖霞村,在师道领域内,他能让文字生光,能让道理共鸣,能启迪智慧,驱散邪祟。
可一旦离开这片特定的环境,他的道理,他的文章,又能真正为这滚滚红尘、为那些挣扎在生计线上的普通凡人,带来多少切实的改变?
“圣贤书,读破了万卷,若不能经世致用,济世安民,与锁在柜中的废纸何异?”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一个念头,如同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日渐茁壮。文道,不能只悬浮于学堂讲坛之上,不能只成为少数精英辩经论道的工具。
它必须走下去,走到田间地头,走到市井街巷,走到王朝庙堂,与最真实的世俗百态、民生疾苦相结合,才能真正焕发出其应有的光芒!
他想起了先生常提及的知行合一。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不行,终是虚知。
这个想法日益强烈,终于,在一个月色清朗的夜晚,他来到了杨明轩的居所外,如同当初的石铁柱和林小雨一样,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先生,”王知书恭敬行礼,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弟子欲入凡俗,立书院,传文道,践行知行合一之理,望先生准许。”
杨明轩看着眼前这个清瘦却脊梁挺直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欣慰。
“又一个要出去开分校的……挺好,看来我这教育集团的业务是要拓展到世俗界了。知行书院?这名字起得不错,有思想,有深度,比什么‘北大青鸟’听着有文化多了。”
他内心习惯性吐槽,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点了点头:“水积而鱼聚,木茂而鸟集。文道欲大兴,终须入世。你既有此志,便去吧。记住,道理不在空中,在人心,在世事。遇困顿,多思,多问,莫要拘泥故纸堆。”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王知书深深一揖,心中块垒尽去,只觉前路豁然开朗。
他没有惊动太多人,只与几位挚友告别,便收拾了简单的行囊,离开了栖霞村,一路向东,朝着大炎皇朝最繁华,也是信息与权力交织的核心天启城而去。
天启城,车水马龙,人流如织。高耸的城墙内,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喧嚣的市井,以及暗流涌动的权贵府邸。
这里的空气,都仿佛弥漫着一种与栖霞村截然不同的、混合着欲望、机遇与压力的复杂气息。
王知书没有凭借修为直接闯出一番名堂,而是如同一个普通的落魄书生,租住在城南一处简陋的小院里。
他每日行走于市井之间,观察着贩夫走卒的营生,倾听着茶馆酒肆的议论,感受着这座庞大都市的脉搏。
他看到官吏如何欺压小民,看到豪商如何巧取豪夺,也看到底层百姓在夹缝中求存的坚韧与智慧。他更加深刻地理解了,为何先生强调知行合一。许多在书斋中看似完美的道理,放到这复杂的现实中,往往需要变通,需要考量更多的因素。
经过数月的考察与筹备,他在天启城相对清静、却又不算偏僻的西城区,租下了一处带着小院、略显陈旧但格局方正的宅邸。他没有张灯结彩,没有广发请帖,只是在门口挂上了一块朴素的木匾,上面是他亲手以浩然正气书写的四个大字——知行书院。
匾额挂出的第一天,门可罗雀。偶尔有路人好奇张望,看到那书院二字,又见其寒酸,大多嗤笑一声便离去。
在这天启城,书院何其多也?哪个不是背景深厚,或是有大儒坐镇?这突然冒出来的知行书院,听都没听过,能有什么名堂?
王知书并不气馁。他每日清晨,便打开院门,在院中朗声诵读圣贤文章,声音清越,蕴含着淡淡的文气,虽不张扬,却能涤荡人心,让路过之人不由自主地放缓脚步,心生宁静。
偶尔有胆大的孩童或落魄书生被吸引,驻足聆听,王知书便会温和地邀请他们入院,奉上一杯清茶,与他们探讨文章义理,却不止于空谈,往往会引导他们思考文章背后的现实意义。
“读《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可知如今朝廷加征粮税,底层百姓负担几何?可有既保国用,又不伤民之法?”
“学《史记》货殖列传,可知这京城米价波动,背后是哪些商行在操控?寻常人家如何应对?”
他提出的问题,尖锐而实际,往往让那些只知死记硬背的书生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却也打开了他们思考的另一扇窗。
渐渐地,开始有一些对科举感到迷茫、或是家境贫寒却真心向学的年轻人,被这种与众不同的教学方式所吸引,留在了书院。王知书来者不拒,无论资质出身,只问向学之心。
他传授经义,但更注重引导弟子们去观察社会,分析时弊。他带领弟子们走访城外的农庄,了解稼穑之苦;他组织弟子们研讨朝廷颁布的各项政令,分析其利弊得失;他甚至鼓励弟子们尝试为街坊邻里书写诉状、调解纠纷,将所学用于实践。
书院内,辩论之声时常响起,不再是空泛的之乎者也,而是关乎民生经济的切实探讨。王知书则以自身浩然正气为引,营造出一种专注、求真、务实的氛围。
当然,随之而来的也有麻烦。
一日,几个衣着华贵满脸骄横的仆从闯入院中,为首一人趾高气扬地喊道:“哪个是王知书?我家张公子看上了你这院子,识相的赶紧搬走,别挡了我家公子起文渊阁的路!”
院内弟子皆露愤慨之色。那张公子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仗着家中权势,横行霸道。
王知书缓步走出,神色平静,只是周身那无形的浩然正气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并不凌厉,却带着一股不容亵渎的凛然之意。
他并未动用武力,只是看着那为首的仆从,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抵人心:
“《律》有云,强占民宅,该当何罪?”
“《礼》有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尔等行径,与盗匪何异?”
“尔家公子欲起‘文渊阁’,可知‘文’字何解?‘渊’字何意?若以此等手段起家,玷污斯文,徒惹天下笑耳!”
他每问一句,那仆从的脸色便白一分,周围那无形的正气便重一分,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拷问着他们的良知。
那为首的仆从冷汗涔涔,竟不敢与王知书对视,最终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你等着”,便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此事虽小,却在西城区传开。人们惊讶地发现,这位看似文弱的王院长,竟有如此风骨与能耐,连张公子的人都敢顶回去,而且似乎还没吃什么亏。
知行书院和王知书的名字,开始真正进入一些有心人的视野。前来求学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对现状不满、渴望寻找新出路的低级官吏和世家旁支子弟。
王知书站在书院的小院里,看着那些在灯下刻苦钻研、或是激烈辩论着如何改善城中漕运制度的年轻面孔,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先生,您看,这文道的种子,弟子算是……勉强种下了,虽然只是星星之火,但终有一日,或可燎原吧!”
他知道,在天启城这座巨大的名利场中,想要真正践行知行合一,传播文道,前路必定布满荆棘。但他目光坚定,毫无畏惧。
文道入世,书院初立。一场关乎思想与现实的变革,已在这座王朝都城的角落,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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