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公安局,审讯室。
李海瘫软在审讯椅上,高档西装皱得像团酸菜干。
他闭着眼,嘴角挂着一丝有恃无恐的冷笑。
单向玻璃外。
严俊宇把刚点燃的香烟狠狠摁灭在窗台上,火星四溅。
“这孙子是属王八的。”
郭正南眼底全是血丝,手里的大茶缸子早就见底,茶叶沫子挂在杯壁上。
“四个小时了,车轮战轮了三遍。”
“他就一句话,货是刘顺的,他只负责提供场地开娱乐城,其他一概不知。”
严俊宇没接话,只是盯着玻璃对面那张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脸。
大家都清楚李海的底气在哪。
他是政法委书记吴震涛的小舅子。
在江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只要吴震涛不倒,他李海就算进来了,也就是走个过场。
顶多定个治安拘留,或者包庇罪判个缓刑,过两年运作一下保外就医,出来照样是一条好汉。
“严局。”
门被推开,年轻刑警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环保局许局长来了。”
严俊宇眉头没松,转过身。
走廊里,许天手里依旧那是那个保温杯,步子迈得很稳。
“怎么,许老弟也来看戏?”
严俊宇语气里带着火药味,这是急出来的。
“不是看戏,是来给严局送把刀。”
许天走到单向玻璃前,目光落在李海身上。
“严局,这把锁,钥匙不在锁孔里。”
严俊宇眼神一凝。
“什么意思?”
许天拧开杯盖,热气氤氲,遮住了他眼底的锋芒。
“李海不开口,是因为他信两件事。”
“他信那个当大官的姐夫能保他。”
“还有他信只要自己扛下所有罪,他在澳洲留学的儿子,还有他老婆手里的那些存折,就是安全的。”
郭正南插嘴道。
“我们查过他老婆陈芳,家庭主妇一个,名下虽然有几套房产,但资金往来做得很隐蔽,很难直接定性为赃款。”
“那是常规查法。”
许天喝了一口水。
“严局,您是老刑侦,应该比我更懂政治。”
“对于吴震涛那样的人来说,一个小舅子算什么?”
“当火烧到眉毛的时候,别说小舅子,就是亲儿子,该切也得切。”
严俊宇转头,死死盯着许天。
“你是说……”
“李海以为他在尽忠,但在吴震涛眼里,现在的李海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雷。”
许天指了指审讯室里的李海。
“如果我是吴书记,我现在想的绝对不是怎么捞人。”
“而是怎么让这个人永远闭嘴,或者……让他没有任何开口的筹码。”
严俊宇的瞳孔骤然收缩。
许天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复印件,递了过去。
“这是我托了点关系从市行得到的消息。”
“李海的老婆陈芳,十分钟前出现在了建设银行大客户室,急着要把三张大额存单全部提现。”
“而且,她买了一张今晚去粤省的长途卧铺票。”
“更有意思的是,我派人盯着吴震涛的那个司机,半小时前他开走了辆桑塔纳,一直在长途车站附近转悠。”
“严局,您猜,吴书记是想送陈芳南下出国团聚,还是想在半道上制造一起意外车祸,好让这笔黑钱彻底断了线索?”
严俊宇接过那张纸,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妈的,好狠的手段!”
“这哪是保人,这是要杀人灭口!”
郭正南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攻心。”
许天看着严俊宇,嘴角抽了抽。
“告诉李海,吴震涛已经动手了。”
“不是捞他,是正在清理他的老婆孩子,准备把所有的黑锅都扣死在他这个死人身上。”
严俊宇深吸一口气,眼中的焦躁逐渐消失。
他拍了拍许天的肩膀,力道很重。
“老郭!”
“到!”
“把二队的人撒出去,立刻去长途车站截人!”
“务必赶在那个司机动手前控制住陈芳!”
“另外,把陈芳随身带的那些东西扣下来,直接拿进去拍在李海脸上!”
“告诉他,他姐夫已经把他当弃子了,想保住他儿子的学费,想保住他老婆不被灭口,只有靠我们警察!”
郭正南敬了个礼,转身冲了出去,带起一阵风。
……
三十分钟后。
审讯室。
“啪!”
一只女士lv手提包,连带着几张被揉皱的巨额存单复印件,被严俊宇狠狠拍在铁板上。
李海被吓得一激灵,睁开眼,看到那只熟悉的包,瞳孔一缩。
但他还是强作镇定。
“严局长,拿我老婆的包吓唬谁呢?”
“这是我买给她的,犯法吗?”
“买包不犯法,但带着几百万现金存单,准备坐黑车跑路,这就很有意思了。”
严俊宇冷笑一声。
“李海,你也是场面上混的人。”
“你应该比我清楚,当你成为累赘的时候,你那位位高权重的姐夫会怎么做。”
李海的眼皮跳了一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老婆那是去旅游……”
“旅游?”
严俊宇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像从地狱里飘出来的。
“就在刚才,你老婆在长途车站被我们截住了。”
“你知道除了我们,还有谁在找她吗?”
“你姐夫的司机,开着一辆套牌车,就在离她不到五十米的地方等着。”
“车后备箱里,我们搜出了绳子和铁锹。”
李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呼吸变得急促。
“你放屁!我姐夫不会……那是我亲姐夫!”
“不会?”
严俊宇转身,走到审讯室那扇铁门前。
“哐当!”
铁门被拉开一条缝。
走廊里,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警察同志,救救我……那辆车想撞我……我不跑了,我真的不跑了……”
声音很真切,还带着颤音。
是陈芳。
严俊宇重重地关上铁门,回声在狭小的审讯室里震荡。
“听清楚了?”
“吴震涛已经切断了你们所有的退路。”
“那辆套牌车如果先接到她,你老婆现在就是江里的一具浮尸。”
“你在这里死扛,他在外面清理门户。”
“等你被枪毙了,你老婆意外失踪,你儿子在澳洲没钱交学费,只能去刷盘子,甚至被遣返回来背上一辈子的黑锅。”
“这就是你给吴震涛卖命的下场!”
“他要你们一家三口,死绝了才放心!”
“不!!!”
那道名为亲情和利益构筑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李海双目赤红,浑身颤抖,像是一条被抽了脊梁的野狗。
“他怎么能这么狠……”
李海双手死死抓着头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说……我全说!”
“账本……账本在飞腾娱乐城地下室墙角的保险柜里!”
“密码是我儿子的生日………”
“还有……除了吴南化工厂,那个造纸厂,也是他的点!”
单向玻璃外。
严俊宇看着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交代的李海,整个人虚脱般靠在了墙上。
这一仗,赢了。
而且是完胜。
他转过头,看着身旁一直没说话的许天。
这个年轻人,从头到尾甚至没进审讯室一步。
却用几句话,兵不血刃地瓦解了一个死硬分子的心理防线。
这种对局势的精准判断,比任何刑讯手段都可怕。
“许老弟。”
严俊宇郑重地说道。
“这份人情,市局记下了。”
许天看着审讯室里崩溃痛哭的李海,拧上了保温杯的盖子。
“严局,言重了。”
“这不是人情。”
“这是我们两个人,递给江州百姓的投名状。”
“既然撕开了口子,那就让这血,流得再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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