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闭了闭眼,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郭少爷,你或许不知道,或许不愿相信。你做的这一切,你的父亲郭乾,很可能早已心知肚明。”
“他之所以在最初没有将你供出,独自扛下所有嫌疑,或许……在他扭曲的内心最深处,仍存有最后一丝为人父的、想要保护儿子的本能。”
“呵!可笑!”郭祸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满是讥讽,“他把我供出来,也免不了他的罪责!他不过是算计着最后一步,想让我这个‘好儿子’想办法把他救出去!可惜啊可惜,他万万没想到,我巴不得他立刻去死!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萧秋水听着郭祸这番扭曲的言论,看着他眼中疯狂的恨意,只觉得一阵心寒。
他上前一步,清澈的眼睛直视着郭祸,声音带着痛心和不解:“郭祸!想要摆脱恶人的控制和压迫,有千百种方式!你可以离开,可以抗争,可以寻求公道!”
“为何偏偏要选择将自己变成比他们更可恶、更残忍的人?你想要报仇,为何要拉上那些完全无辜的人,用她们的生命和鲜血来填补你心中的恨意?她们做错了什么?她们的生命,难道就只是你用来报复父亲的工具吗?!”
郭祸被萧秋水这番直击灵魂的质问激得勃然大怒,嘶吼道:“你闭嘴!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痛苦!你没有日夜活在他的阴影下!你没有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他逼死!你没资格在这里高高在上地教训我!!”
他剧烈地喘息着,眼神疯狂地扫过李莲花和笛飞声,忽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嘶声道:“我知道!你们想要找狮魂当年留下的东西!那个记录了他所有秘密的九鲲皮囊!”
“当年狮魂为了不暴露自己金鸳盟余孽的身份,将他随身的宝物都藏在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你们只要放我和绿柔走,我就告诉你们皮囊在哪里!”
笛飞声闻言,眼神瞬间冰冷如刀!他最恨被人威胁!身形如鬼魅般一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笛飞声已欺近郭祸身前,一只铁钳般的手已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呃!”郭祸瞬间呼吸困难,脸色涨红。
“我此生,最恨别人威胁我。”笛飞声的声音如同数九寒冰,带着凛冽的杀意,“你不说,我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
郭祸感受到那几乎要捏碎他喉骨的可怕力量,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放……放开……我说……我说……”
笛飞声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郭祸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
绿柔哭着扑过去扶住他。
郭祸缓过气,眼中闪过一丝诡计得逞的狠厉,他突然抓起旁边一名吓傻了的家丁掉落在地上的长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着旁边那块巨大的镜石掷去!
“咔嚓!”一声脆响!镜石竟被长剑刺穿,裂开一道缝隙!原来这镜石内部竟是中空的!
就在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注意力的瞬间,郭祸拉起绿柔,用尽最后力气,朝着庄后密林发足狂奔!
“想跑?!”萧秋水反应极快,立刻对笛飞声道:“阿飞!拦住他们!这里交给我们!”
笛飞声一点头,身形如离弦之箭般追了出去,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李莲花和萧秋水则快步走到那面被击裂的镜石前。
李莲花小心地伸手,从裂缝中取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保存完好的扁平方形物件。
他打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个皮质奇特、触手温润的黑色皮囊!
“是九鲲皮囊!”萧秋水惊喜道。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皮囊,取出了里面一张保存完好的信笺。
上面是狮魂那熟悉的、略显潦草的字迹:
“狮魂伤重未愈,而盟主之令未竟,不敢怠之。故将单孤刀遗骸敛于特制药棺,保其尸身不腐,暂藏于采莲庄南门外三尺柳树下。待魂伤愈,或盟主亲至,再行处置。”
看到“单孤刀遗骸”五个字,李莲花拿着信笺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再睁开时,眼神已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暗流。
“在南门外柳树下。”李莲花的声音有些沙哑。
两人立刻来到采莲庄南门外。
果然,不远处孤零零地立着一棵高大的垂柳。
李莲花从莲花楼里取出备用的铁锹,开始默默地挖掘。
萧秋水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一铲一铲地挖开泥土,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和专注的侧脸,心口一阵阵发紧,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知道李莲花这十年来是如何走遍江湖,历经艰辛,只为找到师兄单孤刀的尸骨。
他知道“找到师兄”这个信念,是支撑李莲花度过无数绝望时刻的精神支柱。
可萧秋水更清楚,这即将挖出的真相,会是何等残忍!那根本不是什么师兄的遗骸,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李莲花的、长达十年的骗局!单孤刀根本没有死!这一切,都是为了夺取他的信任,骗取他的功法,最终将他打入深渊!
萧秋水多想冲上去阻止他,多想告诉他不要再挖了,真相会让他痛不欲生。
可他不能,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这个他深爱的人,亲手挖掘即将刺穿他心脏的利刃,他需要自己去求证,自己去知道,不能稀里糊涂的知道真相。
这种无能为力的心痛,比刀割更甚。
当铁锹终于触碰到坚硬的棺木时,李莲花动作一顿。
他扔开铁锹,竟直接屈膝跪了下来,用那双骨节分明、曾经执剑名动天下、此刻却沾满泥土的手,开始疯狂地、小心翼翼地刨开棺木周围的泥土。
仿佛那不是泥土,而是覆盖在真相之上的最后屏障。
萧秋水的心随着他的动作一抽一抽地疼。
他看着李莲花那双漂亮的手指甲缝里塞满泥土,看着他一向从容的背影此刻写满了急迫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他死死咬住下唇,才忍住没有哭出声。
他在心里疯狂地呐喊:花花,别挖了!求你了!别看了!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他只能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僵立在原地,心痛得快要碎裂开来。
他想起李莲花毒发时痛苦的模样,想起他偶尔在深夜无人时,望着月亮露出的那抹寂寥和思念,想起他提起师兄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暖和愧疚……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被设计好的!
“砰!”
棺盖被李莲花用力推开了一道缝隙。
李莲花的动作停了下来,身体微微颤抖,深吸了好几口气,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积攒勇气。
最终,他猛地一用力,彻底掀开了棺盖!
棺材里,一具穿着熟悉服饰、面容保存完好的“尸身”,静静地躺在那里。
正是他寻找了十年的大师兄——单孤刀!
“师兄……”李莲花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巨大的悲痛,“师兄……我总算……总算找到你了……”
李莲花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棺前。
他挺直了十年的脊梁,在这一刻佝偻下去。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大颗大颗地从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身下冰冷的泥土里,瞬间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那无声的哭泣,比任何嚎啕痛哭都更令人心碎。
萧秋水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剧烈颤抖的、显得无比单薄脆弱的背影,眼泪也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快步上前,没有丝毫犹豫,从背后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跪在地上的李莲花,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冰冷潮湿的后背上,仿佛想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替他挡住这世间所有的风霜与悲痛。
“花花……”萧秋水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哽咽着,一遍遍重复着,“我在……我在这里……花花,别怕……我陪着你……我一直陪着你……”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他只知道,此刻,他必须抱住他,不能让他独自一人沉溺在这无边的痛苦与寒冷之中。
他的温暖,是他此刻唯一能给予的支撑。
李莲花没有回应,只是反手死死抓住了萧秋水环在他腰间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仿佛那是他在无尽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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