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证书拿到手的那天,黄竹坑的阳光格外刺眼。沈言穿着崭新的警服,肩上的警长肩章在阳光下闪着光,与雷洛等人的警员肩章形成了鲜明对比。周围的学员看他的眼神复杂,有羡慕,有敬畏,也有几分疏离——成绩优异、直接授衔警长,这在同期学员里是独一份的待遇,连王教官都笑着拍他的肩膀:“沈小子,西贡那边可不轻松,别给咱们鲁警丢人。”
“放心,王教官。”沈言点头,语气平静。他对这个“警长”头衔没太多感觉,既不觉得荣耀,也不觉得压力,只当是换了个更方便行事的身份。
西贡警署,听起来似乎不如油麻地、尖沙咀那般声名狼藉,实则是另一番龙潭虎穴。
这里背靠青山,面朝大海,海岸线曲折绵长,遍布着无数隐蔽的港湾和滩涂,历来是走私贩的天堂。从内地运来的药材、布料,从海外偷运的香烟、电器,甚至是一些见不得光的军火、鸦片,都要经过西贡的水域周转。
管走私的警署,自然与“黑”脱不了干系。
警匪勾结在这里是公开的秘密,警长一级的人物,每月从走私贩那里拿的“茶水费”,比薪水高得多。想在这里立足,要么同流合污,要么有硬得足够砸破潜规则的实力——沈言显然是后者。
报到那天,沈言没穿警服,开着他那辆低调的复古轿车,沿着海岸线驶向西贡。
公路两旁是茂密的榕树,枝叶垂落,遮住了头顶的天空,只漏下斑驳的光影。海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夹杂着渔船发动机的轰鸣和远处隐约的叫卖声。越靠近警署,路边的景象越显杂乱——低矮的铁皮屋连成一片,墙角堆着废弃的渔网和木箱,几个赤着脚的孩子在泥水里追逐,看到汽车驶过,好奇地停下来张望。
西贡警署坐落在一片稍微平坦的空地上,是一栋两层的红砖小楼,墙皮斑驳,门口挂着“皇家香港警察西贡分区警署”的牌子,旁边立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旗杆,上面的米字旗耷拉着,毫无生气。
沈言停好车,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警服、叼着烟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这人个子不高,满脸横肉,眼神浑浊,肩上扛着警长的肩章,却透着一股混混的痞气。
“你就是新来的沈言?”男人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带着审视,“我是这里的副警长,姓李,你叫我李哥就行。”
沈言伸出手:“沈言。”
李副警长象征性地握了握他的手,指尖冰凉油腻,显然没把这个“空降”的警长放在眼里:“跟我来吧,署长在里面等着呢。”
走进警署,一股霉味和烟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楼是办公区,几张破旧的木桌随意摆放着,上面堆满了文件和茶杯,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员要么趴在桌上打盹,要么聚在一起闲聊,看到沈言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继续干自己的事。
“都精神点!这是新来的沈警长!”李副警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语气敷衍。
警员们象征性地停下动作,挤出几分笑容,眼神却依旧散漫。沈言扫了一眼,这些人里,有几个身材高大的北方汉子,应该是鲁警,却也被这里的风气染得没了锐气;更多的是本地警员,眼神里带着世故和麻木。
二楼的署长办公室稍显整洁,一个头发花白的英国老头坐在办公桌后,正慢条斯理地喝着红茶。他是西贡警署的署长,名叫威尔逊,据说在这里待了快十年,早就被磨没了锐气,只想着混到退休。
“沈警长,欢迎加入。”威尔逊放下茶杯,操着生硬的中文,语气公式化,“西贡的情况,李先生会跟你介绍。希望你能尽快熟悉工作,维持好这里的秩序。”
“是,署长。”沈言点头。
威尔逊没再多说,挥挥手让李副警长带他出去,显然对这个华人警长没什么兴趣。
走出办公室,李副警长撇撇嘴:“别在意,老威尔逊就这样,除了喝茶什么都不管。西贡这边,我说了算。”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沈老弟,我知道你是警校高材生,枪法准,能打,但这里不是警校,规矩不一样。”
“什么规矩?”沈言明知故问。
“简单说,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副警长笑得像只老狐狸,“西贡这边,靠海吃海,走私的、捕鱼的、开赌档的,都是混口饭吃。咱们当警察的,只要他们别闹太大动静,别出人命,就没必要较真。每个月,他们都会‘表示表示’,大家有钱一起赚,何乐而不为?”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数钱的动作,眼神里闪烁着贪婪的光:“你刚来,我先带你熟悉一下‘门路’,保证你第一个月就能拿到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港币?沈言心里冷笑。以他的身家,这点钱连塞牙缝都不够。但他没当场拒绝,只是淡淡道:“先熟悉工作吧。”
李副警长以为他是默认了,脸上的笑容更盛:“这就对了!走,我带你去巡街,认识认识这边的‘朋友’。”
所谓的“巡街”,其实就是去收“保护费”。
李副警长带着沈言,开着一辆破旧的警车,沿着海边的街道慢慢行驶。每到一个店铺、一个码头、一个赌档,老板都会热情地迎上来,递烟递酒,偷偷塞给李副警长一个信封。李副警长则会拍着老板的肩膀,说几句“安分点”“有事找我”之类的话,然后把信封揣进怀里。
路过一个走私香烟的仓库时,李副警长特意停下来,指着仓库门口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说:“这是‘龙哥’的地盘,他是西贡这边最大的走私头目,咱们可得罪不起。每个月他给的‘茶水费’,够咱们全署的人发半年薪水。”
沈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仓库门口的壮汉腰间鼓鼓囊囊,显然带着家伙。他能感觉到,仓库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显然不止走私香烟那么简单。
“龙哥?”沈言挑眉。
“本名不知道,道上都叫他龙哥,据说以前是国民党的兵,手里有枪,心狠手辣。”李副警长压低声音,“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沈言没说话,只是默默记下了仓库的位置。
一圈逛下来,李副警长的口袋鼓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得意。他看沈言一直没说话,以为他被这“来钱快”的场面镇住了,拍着他的肩膀说:“怎么样?沈老弟,这比在警校打靶有意思多了吧?放心,以后你的那份,我一分不少给你。”
回到警署时,已经是傍晚。沈言被安排在二楼的一间空房当宿舍,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窗户正对着海边,能看到落日余晖洒在海面上,泛着金色的光。
他刚坐下,就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是个身材高大的山东汉子,穿着警服,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沈警长,我叫王铁柱,也是山东来的,以后请多关照。”
沈言让他进来:“坐。”
王铁柱拘谨地坐在椅子上,搓着手说:“沈警长,我知道你是好人,不想同流合污。李副警长他们……唉,早就被这边的黑道喂饱了,根本不管事。”
“你怎么知道?”沈言看着他。
“我刚来的时候也想好好干,结果被李副警长整得够呛,后来才知道这里的规矩。”王铁柱叹了口气,“但我知道,不能忘了本分。沈警长,你要是想做点事,我王铁柱跟你干!”
沈言看着他眼里的真诚,心里微动。看来这西贡警署,也不是所有人都同流合污。
“先看看吧。”沈言没把话说死,“你跟我说说,西贡这边的帮派情况。”
王铁柱来了精神,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西贡这边的帮派,以“龙帮”为首,帮主就是那个龙哥,控制着大部分走私生意;还有几个小帮派,比如“海蛇帮”“沙鼠帮”,分别控制着码头搬运和渔船保护,都要给龙帮交“孝敬”;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零散的小贩子,在各个滩涂偷偷摸摸做些小生意,日子过得胆战心惊。
“最可恶的是龙帮,不仅走私,还放高利贷,逼死了不少人。前阵子有个渔民还不起钱,被他们打断了腿,扔在海边……”王铁柱说到这里,拳头攥得紧紧的,眼里满是愤怒。
沈言默默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知道,想在这里做点事,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这个龙哥。
接下来的几天,沈言没理会李副警长的“好意”,也没去收什么“茶水费”,只是每天带着王铁柱去巡逻,熟悉西贡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码头、每一片滩涂。
他的巡逻方式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巡逻是走个过场,他却会仔细观察每一个可疑的角落;别人对走私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却会停下来,盘问几句,虽然没当场抓人,却把那些人的样貌、船只特征都记在心里;遇到被欺负的渔民,他会停下来帮忙调解,虽然只是几句话,却让那些渔民感激不已。
“沈警长,你这样会得罪人的。”王铁柱忧心忡忡,“李副警长已经跟我抱怨好几次了,说你不懂规矩。”
“规矩?”沈言看着远处海面上的一艘可疑渔船,眼神锐利,“欺负老百姓的规矩,我不懂,也不想懂。”
他的做法,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
先是李副警长,见沈言不配合,开始处处给刁难——给他分配最苦最累的夜间巡逻任务,把最繁琐的文件工作都推给他。但这些对沈言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夜间巡逻正好让他看清那些走私船的动向;处理文件时,他能从蛛丝马迹中分析出走私的规律。
接着,是那些走私头目。
龙哥派人送来了一个厚厚的信封,被沈言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海蛇帮的帮主想请他吃饭“交朋友”,被他直接拒绝。渐渐地,警署里开始流传一些风言风语,说这个新来的沈警长“假清高”“不懂事”,迟早要栽跟头。
沈言对此毫不在意。他每天依旧准时巡逻,练习枪法,晚上则回到宿舍,打坐调息,或者研究从警校带来的警务手册。金血在体内沉稳流淌,玉骨透着温润的光泽,让他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充沛的精力。
这天夜里,沈言带着王铁柱在海边巡逻。
月光下,海面泛着粼粼波光,远处的滩涂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芦苇荡的沙沙声。突然,王铁柱指着远处的一个小港湾:“沈警长,你看!”
港湾里,停着一艘不起眼的渔船,几个黑影正从船上往下搬东西,动作鬼鬼祟祟。
“是龙帮的船!”王铁柱压低声音,“他们肯定在走私违禁品!”
沈言眯起眼睛,神识瞬间扩散开来,清晰地“看到”那些人搬运的是一箱箱的鸦片,包装严密,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走。”沈言低声道,握紧了腰间的点三三左轮。
“沈警长,我们就两个人,他们有十几个人,还有枪……”王铁柱有些紧张。
“没事。”沈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他猫着腰,借着芦苇荡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港湾。金血让他的动作轻如狸猫,玉骨让他能在湿滑的泥地上稳稳立足。离渔船还有十几米时,一个放哨的壮汉发现了他,厉声喝道:“谁?!”
沈言没回答,直接冲了出去。
那壮汉反应也快,掏出腰间的短棍就朝他砸来。沈言侧身躲过,抬手一拳,正打在壮汉的胸口。只听“咔嚓”一声,壮汉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渔船的船帮上,晕了过去——这还是沈言收了力,不然一拳就能让他粉身碎骨。
船上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抄起家伙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个刀疤脸,正是龙帮的一个小头目。
“是那个新来的警察!”刀疤脸认出了沈言,狞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敢管龙哥的事!给我废了他!”
几个壮汉挥舞着钢管、砍刀冲了上来,气势汹汹。
沈言站在原地,眼神平静,等他们靠近,才突然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避开钢管的横扫,抓住一个壮汉的手腕,轻轻一拧,对方的砍刀“哐当”落地,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另一个壮汉从侧面袭来,他抬脚一踹,正中小腹,对方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其他人身上,顿时一片混乱。
刀疤脸见状,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沈言:“别动!再动打死你!”
沈言停下动作,看着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就在刀疤脸扣动扳机的瞬间,沈言动了。
他身体猛地向左侧一倾,几乎贴着地面滑出,同时腰间的点三三左轮出鞘,枪口精准地指向刀疤脸的手腕。
“砰!”
枪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刀疤脸惨叫一声,手枪掉落在地,手腕上多了一个血洞。
剩下的人吓得不敢上前,看着沈言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快的身手,这么准的枪法。
沈言站起身,用枪口指着他们:“都蹲下,双手抱头!”
没人敢反抗,纷纷乖乖蹲下。
这时,王铁柱才带着几个被他叫来的鲁警赶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惊呆了。
“沈警长……”
“把他们都带回警署,清点赃物。”沈言收起枪,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
当沈言带着人、押着俘虏、拖着一箱箱鸦片回到警署时,整个警署都炸开了锅。李副警长闻讯赶来,看到那些鸦片,脸色惨白,拉着沈言的胳膊低声吼道:“你疯了?!你知道这会惹多大麻烦吗?龙哥不会放过你的!”
沈言看着他,眼神冰冷:“我是警察,抓走私贩,是我的职责。”
他甩开李副警长的手,径直走进关押室,将俘虏安顿好,然后开始清点鸦片。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警长肩章在夜色中闪着光,仿佛在宣告着,西贡警署的天,要变了。
挺好。
沈言看着那些鸦片,心里想。
来这里,不是为了混日子,就是要做点该做的事。哪怕前路暗流汹涌,哪怕要面对龙哥的报复,他也不会退缩。金血玉骨在身,踏山河拳在握,这点风浪,还掀不翻他的船。
夜色渐深,西贡的海面上,依旧暗流涌动,但沈言知道,从今夜起,这里会多一份属于正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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