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气氛彻底笼罩了所有人,求生者们看着倾斜的船体与无边的海水,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有的坐在甲板上默默流泪,有的则望着深海,满脸麻木。
就在此时,一直昏迷不醒的朵莉亚,手指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幅度小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眼神涣散,却努力朝着船体前方望去,虚弱地抬起手指,指向那片被“深渊”遮挡的海域。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原本沉重的心情骤然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茫然。
只见在“曙光号”前方不远处,一片被柔和的翡翠色光晕包裹的海底区域,一块从未见过的巨大物体正静静地悬浮在清澈的海水中,不受海水流动的影响,安稳得如同亘古存在。那物体形似一颗被精心雕琢过的巨大心脏,轮廓圆润柔和,表面覆盖着一层晶莹剔透的水晶珊瑚丛,粉白与翠绿交织,折射着日光,泛着淡淡的光泽。无数细小的光点在珊瑚丛与心脏内部缓缓流淌,光点呈柔和的乳白色,带着纯粹的生命能量,每一次流动都似有韵律。心脏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会散发出一缕缕纯净的气息,顺着海水蔓延开来,所过之处,连残留的微量污染都被悄然净化,让人身心舒畅,仿佛是整个海洋之心的生命源泉。
“那……那是什么呀?”萌萌被庄图南抱在怀里,早已忘记了哭泣,小手指着那颗奇异的“心脏”,眼中满是好奇。
朵莉亚的嘴唇微微翕动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吐出几个破碎的字:“……珊瑚……心脏……‘深渊’……真正的……核心……被它……封印着……”
庄图南猛地站起身,目光死死盯着那颗散发着希望之光的珊瑚,眼中的沉凝与绝望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光芒,炽热而坚定。他高举手臂,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寂静的海面,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兄弟们!姐妹们!浮屿的伙伴们!都听我说!船毁了没关系,我们可以再造一艘;人受伤了也不怕,我们可以互相医治、慢慢恢复!但希望……希望就在那里!”他猛地指向那颗悬浮在海水中的珊瑚,声音愈发铿锵有力,“那就是我们此行的最终目标!净化它,或者唤醒它!只要能掌控它的力量,它就会成为我们对抗一切污染的终极武器,成为我们重建家园的希望!现在,跟我走!游过去!为了我们失去的家园,为了孩子们能拥有的未来,前进!”
他没有丝毫犹豫,率先纵身跃入温暖的海水中,朝着珊瑚的方向奋力游去,身影在碧水间逐渐远去,却透着一往无前的坚定。
林婉清擦干脸上的泪水,将昏迷的朵莉亚小心翼翼地背在背上,又伸手摸了摸陆远洲的脸颊,眼神温柔却坚定,随后也跳入海中,紧随庄图南而去。陈浩和孟云互相搀扶着,忍着身上的剧痛,踉跄着跃入大海,朝着希望的方向游去。幸存者们看着彼此,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绝望被坚定取代,恐惧被勇气驱散。他们纷纷站起身,纵身跳入清澈温暖的海水中,一个个身影在海面上划出一道道波纹,朝着那颗散发着生命光辉的珊瑚,奋力游去。
海水中,那只一直陪伴着林婉清的忠诚海豚游到老马身边,用光滑的鼻子轻轻拱了拱他的身体,发出柔和的鸣叫。陆远洲猛地咳出一口淤血,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睛,视线模糊,却依稀看到了妻子背着朵莉亚远去的背影,以及海面上无数朝着希望前行的身影。他看着手中那柄早已黯淡无光、布满划痕的能量切割器,虚弱地笑了笑,嘴角溢着血迹,却透着劫后余生的释然与坚定。他缓缓摆动四肢,忍着身上的剧痛,朝着那颗珊瑚的方向,一点点追了上去。
“曙光号”带着满身累累伤痕,缓缓沉入深邃的海底,甲板上的痕迹逐渐被海水覆盖,最终消失不见。但它所承载的希望与信念,从未消散,早已化作无数双奋力划水的手臂,化作一颗颗坚定不屈的心,在清澈温暖的海水中,朝着那颗象征着新生与未来的珊瑚,坚定前行,永不停歇。
冰冷的海水如无数细针穿透衣物,裹紧每一寸肌肤,寒意顺着骨缝往骨髓里钻,却半点浇不灭众人眼底灼灼燃烧的求生之火。林婉清脊背绷得笔直,稳稳背着气息微弱的朵莉亚,双腿如尾鳍般有力划动,水流在脚踝处撕开细碎的白浪。身后的陆远洲紧随其后,方才被海豚急促拱醒时,他胸腔还积着呛入的海水,此刻却凭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咬牙追赶,受伤的手臂无力垂在身侧,仅靠完好的左臂奋力拨水,伤口渗出血丝,在海水中晕开淡淡的红痕,转瞬便被暗流冲散。萌萌乖巧趴在庄图南背上,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另一只小手指向前方那团朦胧的柔和白光,澄澈的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碎星,语气满是孩童的好奇:“图南叔叔,那个亮亮的东西,是不是在慢慢呼吸呀?”
庄图南艰难回头,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海水顺着下颌线滑落,刚一张口就有咸涩的海水灌进喉咙,引得他剧烈咳嗽了几声,声音却依旧沉稳如山,裹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嗯,它在等我们呢。”
四周的海水渐渐褪去刺骨的寒凉,漫上肌肤时竟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先前被“深渊”污染得浑浊不堪的暗流,到了这里骤然变得澄澈透亮,能见度直抵十米之外,成群的鱼群在水中自在穿梭,清晰得能看清鳞片的纹路。这些鱼不再是外海常见的灰扑扑、鳞甲锈蚀的“锈蚀鱼”,而是身披银蓝相间的细密鳞片,尾鳍划过水面时拖着细碎的荧光轨迹,成群游弋时宛如一片流动的星河,在水中漾开粼粼光韵。偶尔有几只半透明的水母从身旁缓缓飘过,伞盖边缘垂着纤细的触须,伞盖下闪烁着柔和的幽蓝光晕,像极了夏夜林间飞舞的萤火虫,静谧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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