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展演还有九天。
新编舞方案通过后的第一天,听潮阁的训练室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每个人眼中都闪着光,每个动作都充满激情,每个配合都默契十足。
到下午三点,他们已经顺利合练完了第一段。
“保持这个状态!”赵太阳在监控器后激动地喊,“明天我们就能把整支舞串下来!”
然后,问题在下午四点准时降临。
音乐进行到第二段中段,一个复杂的八人穿插走位。t.翔屿和t.徐来需要在三拍内完成交叉、旋转、再回位的动作,同时手臂划出特定的弧线。
第一次尝试,两人撞在一起。
第二次,翔屿转错了方向。
第三次,徐来的手臂动作慢了半拍。
“停!”抓马皱眉,“这个走位设计有问题。三拍内完成这么多动作,除非……”
“除非我们不是人,是机器。”翔屿喘着气接话。
抓马和饶子凑到平板前,反复看录像,又在白板上重新画走位图。半小时后,他们得出结论:这个段落需要至少增加两拍的时间,否则不可能完成。
这意味着整支舞的音乐、动作、灯光、队形……全部要重新调整。
而这只是第一个发现的“时间黑洞”。
晚上七点,另一个问题出现。在表现“焦墨”的段落,设计了一个二十四个人同时定格的瞬间——要求所有人从极快的旋转中突然静止,像录像机被按了暂停键。
理论上很美。
实践中,连续尝试七次,没有一次所有人能同时停住。总有人快半拍或慢半拍,像一首完美的和弦里总有几个音不准。
“人的反应速度有差异,”t.锦程从科学角度分析,“从大脑发出‘停’的指令到身体执行,每个人的神经传导速度差几十毫秒是正常的。但舞蹈要的就是‘同时’。”
“那就练到传导速度一样!”饶子倔强地说。
他们真的练了。一遍,两遍,十遍……到第二十三遍时,t.张秋水因为突然的急停导致眩晕,撞到了旁边的t.饭团,两人一起摔倒。
训练暂停。
“这样不行。”赵太阳看着瘫倒在地的成员们,“我们需要更聪明的解决方案,不是靠蛮力。”
时间在无休止的调试和修改中流逝。距离展演还有八天,他们连半支舞都没能完整地跳下来。
更糟糕的是,长时间的焦虑和高强度训练开始侵蚀团队的健康。
t.梓洺得了重感冒,咳嗽得几乎说不出话,却还戴着口罩来调音乐;t.锦程因为连续熬夜调试灯光程序,眼睛布满血丝;t.饶子旧伤复发,脚踝再次肿起。
周三晚上十点,当第二十一次尝试那个“定格”仍然失败时,t.翔屿终于爆发了。
他把护腕摔在地上:“我不跳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有七天就要上台,我们连一遍完整的都没跳出来!还比什么赛?直接去丢人好了!”
训练室里死一般寂静。
没有人反驳,因为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同样的想法。
赵太阳环视众人,从一张张疲惫、沮丧、濒临崩溃的脸上看过去。他知道,这不是态度问题,是现实问题——他们低估了这支舞的难度,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今天就到这吧。”他最终说,“大家都回去休息,好好睡一觉。明天……明天我们再想办法。”
但这个“办法”在哪里,他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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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赵太阳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时间轴和动作标记发呆。
音乐总长4分32秒,舞蹈设计有197个动作转换点,24个人需要完成312次走位变化,灯光有89处明暗调整……
每一个数字都在嘲笑他:你们太天真了。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手机响了。是唐老爷子。
“小赵啊,还没睡吧?”唐老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
“唐老,您怎么……”
“刘教练晚上去看你们训练了,在门外看了半小时。”唐老直接说,“她说你们现在像一群没头苍蝇,瞎撞。”
赵太阳苦笑:“她没说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唐老说:“明天早上六点,带所有人来江边。穿运动服,别带任何舞蹈相关的东西。”
“江边?我们要……”
“来了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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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五点五十,天色还是深蓝,晨星未褪。听潮阁二十四个人,加上赵太阳,在江边公园入口处集合。每个人都睡眼惺忪,不知道为什么要来。
唐老爷子已经到了,身边还站着刘教练和另外三位不认识的老人。
“介绍一下,”唐老指着那三位老人,“这位是陈老师,退休前是省田径队教练,专攻短跑。这位是李老师,市太极拳协会会长。这位是吴医生,神经内科专家,研究方向是人体反应机制。”
听潮阁众人面面相觑——这组合也太跨界了。
“今天我们不谈舞蹈。”刘教练接过话,“我们来解决你们最根本的问题——时间感知和身体控制。”
陈教练第一个站出来:“听说你们有个走位三拍内完成不了?来,所有人排成两队,我们来玩个游戏。”
游戏很简单:两队人面对面站立,中间隔二十米。听陈教练的哨声,第一对人同时向对面冲刺,要在指定位置击掌交错,不能撞上,也不能减速。
第一次尝试,三对人撞作一团。
“知道问题在哪吗?”陈教练说,“你们只想着‘我要快’,没想着‘他有多快’。冲刺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两个人的默契。”
他调整方法:“现在,冲刺前先对视三秒。不是看,是‘读’——读对方眼睛里的节奏,呼吸的频率。”
第二次,好了一些。
第三次,当t.徐来和t.翔屿再次搭档时,奇迹发生了。他们在对视中仿佛建立了某种连接,起跑、加速、交错、击掌,流畅得像一个人。
“看到了吗?”陈教练说,“身体控制的前提,是感知对方。舞蹈也一样——你不是在完成自己的动作,是在和队友共创一个时空。”
然后是李老师的太极拳课。
“你们不是总停不准吗?”李老师示范了一个太极的收势动作,快如闪电地出拳,却在最后一寸骤然停住,纹丝不动,“停不是‘刹车’,是‘蓄势’。你要在动作的末端,就已经开始准备停了。”
他让所有人尝试:“出拳,但在拳到尽头之前,心里已经想着收。不是大脑命令身体停,是身体自己知道该停了。”
听起来玄乎,但练了半小时后,t.饶子突然叫起来:“我好像懂了!就像……就像你知道自己要走到墙边了,所以提前减速,而不是撞上去再停!”
“对了!”李老师欣慰地点头,“这叫‘身体预判’。你们跳舞时太依赖听觉信号——听到音乐第几拍就做动作。但真正的同步,是身体对时空的共同预判。”
最后是吴医生的“神经训练”。
“人的反应速度确实有差异,”吴医生承认,“但可以通过训练缩短差距。来,玩这个——”
她拿出一个简单的道具:一根垂直落下的木棒,要求测试者在木棒下落时抓住它。“看你能抓住离顶端多近的位置。距离越短,说明反应越快,手眼协调越好。”
第一次测试,成绩参差不齐。有人能抓住顶端,有人只能抓住中下部。
“现在,闭上眼睛,听我数节奏。”吴医生开始打拍子,“一、二、三、抓!”
闭着眼睛,反而有几个人抓得更准了。
“为什么?”吴医生解释,“因为视觉有时是干扰。当你们太依赖‘看’队友的动作来调整自己时,就已经晚了。真正的同步,是所有人都听着同一个‘内在节拍器’。”
三个小时的训练,没有跳一个舞步,却让所有人感觉脱胎换骨。
晨光洒满江面时,唐老把大家召集到一起。
“你们的问题,从来不是技术问题,是‘时间观’的问题。”老人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你们把时间看成一条直线,几点到几点必须完成什么。但艺术的时间是弹性的——有的地方要抻长,有的地方要压缩。更重要的是,二十四个人要共享同一个时间感知。”
刘教练补充:“从今天起,每天训练前,先花半小时做这些‘非舞蹈’训练。练反应,练默契,练身体预判。等你们的身体学会‘对话’了,舞蹈自然就流畅了。”
回程的车上,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在消化今天早上的体验。
t.抓马忽然开口:“我知道怎么改那个走位了。”
“怎么改?”饶子问。
“不减动作,改连接方式。”抓马在手机上画着,“我们不需要三拍内硬塞所有动作,我们可以……错峰。徐来先转,翔屿晚半拍启动,但通过手臂的延伸制造视觉上的连贯感。这样实际时间宽松了,视觉效果却更丰富。”
饶子眼睛亮了:“对!就像书法里的‘飞白’,笔断意连!”
t.翔屿也兴奋起来:“那个定格也是!我们不一定非要同时停,可以设计成涟漪式——从中心向外扩散,一个一个停。既有‘焦墨’的顿挫感,又符合人体规律!”
灵感重新开始流淌。
但这次,不再是空中楼阁式的幻想,而是建立在身体认知基础上的创造。
上午十点,回到训练室。他们没有立刻跳舞,而是按照老师们教的方法,先做了半小时的默契训练——对视、同步呼吸、闭眼听节奏做动作。
然后,当他们再次尝试那段卡了无数次的走位时,一次通过。
当尝试那个“定格”时,他们采用了涟漪式停顿,效果比原设计更震撼。
一天之内,他们完成了之前三天都没能完成的进度。
晚上收工时,t.徐来在训练日志上写下:
“今天才明白,时间不是敌人,是盟友。当你学会和它共舞,它会为你让路。”
距离展演还有七天。
听潮阁的年轻人们终于懂得——真正的“逆袭”,不是把二十四小时当成四十八小时用,而是让每一分钟都流淌出超越时间的价值。
而那支笔,终于在时空中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滴答,滴答。
不是倒计时的催命符,是他们心跳的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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