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拾青在谢家的地位,说是众星捧月也不为过。
从小到大,没人敢给他半点不痛快。
到了学校更是如此——虽然他不惹事,但就连校霸见了他都得绕道走。
再加上身边跟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沈兖楚,两人所到之处,喧嚣的走廊都能瞬间安静。
不过谢拾青性子其实很好,只要不触他逆鳞,和谁都能聊上几句。
沈兖楚则不同——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界限分明得像楚河汉界。
所以当班长陈明过生日时,谢拾青难得赏脸赴宴。
陈家虽是新贵,但陈明为人不错,谢拾青也就给了这个面子。
沈兖楚自然跟着去了,美其名曰怕你无聊。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两人却窝在角落的沙发里,自成一方天地。
谢拾青甚至带了作业,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在纸上写下一行行工整的公式。
沈兖楚晃着酒杯,时不时凑过来瞄一眼,然后开始嘴欠:
“这题都不会?谢大学霸也有今天?”
谢拾青头也不抬:“第三小题你上次月考做错了,需要我提醒你错在哪吗?”
“……”沈兖楚被噎住,立刻转移话题,“哎,你看陈明他表妹,从刚才就一直偷看你。”
“嗯。”谢拾青笔下不停,“所以你什么时候能把上次借我的笔记还来?”
“谁要看你那鬼画符一样的笔记!”
“总比某人空白的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骂得有来有回,却透着股旁人插不进的默契。
直到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他穿着小西装,脸蛋圆润,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谢拾青:“帅哥哥!”
谢拾青抬头,对他点了点头。
沈兖楚顿时不乐意了,一把揽住谢拾青的肩:“小朋友,看清楚了,到底谁更帅?”
小男孩歪着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坚定地指向谢拾青:“他!”
沈兖楚:“……”
谢拾青难得笑出了声,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
这本该是个温馨的小插曲,却没想到——
“我要这个!”小男孩突然指着谢拾青的钢笔,伸手就要抢,“给我!”
谢拾青皱眉,将钢笔拿远了些:“不行。”
“我就要!”小男孩跺脚,声音拔高,“奶奶说我要什么都可以!”
沈兖楚嗤笑:“谁家惯出来的小祖宗?”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小男孩突然抓起茶几上的蛋糕,狠狠朝谢拾青砸去——
奶油在谢拾青的白衬衫上炸开,钢笔一声掉在地上,笔尖摔歪了。
宴会厅瞬间安静。
谢拾青缓缓低头,看着衬衫上黏腻的奶油,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那是他母亲去年送的生日礼物。
小男孩还在叫嚣:“活该!谁让你不给我!”
沈兖楚已经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事情闹大了。
而此刻,摔坏的钢笔下,压着一张被奶油浸湿的纸条,上面隐约可见药剂样本的字样……
宴会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谢拾青坐在沙发上,白衬衫上沾满奶油,钢笔摔在地上,笔尖已经变形。
他垂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掸了掸衣襟,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整理礼服,而不是在清理污渍。
沈兖楚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撒泼打滚的男孩,冷笑一声:“tm的闭嘴。”
男孩被吓得一哆嗦,但很快又扯着嗓子哭嚎起来,声音尖锐得刺耳。
周围宾客面面相觑,却没人敢上前。
直到男孩的祖母——陈家老太太姗姗来迟。
她心疼地把男孩搂进怀里哄着,连个眼神都没给谢拾青,更别提道歉。
“我真的很想知道,”沈兖楚双手插兜,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宴会厅都听得清清楚楚,“上流社会已经堕落成这样了?豪门教养还不如贫民窟?连个孩子都教不好,我看你们还是破产算了。”
老太太脸色铁青:“沈少爷,小孩子不懂事,你何必——”
“不懂事?”沈兖楚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六岁了还不会说对不起,这不是不懂事,是没家教。”他嗤笑一声,“当你是长辈,我说话已经很客气了,结果你给脸不要脸。”
接下来的五分钟,宾客们见识了一场单方面的语言碾压。
沈兖楚用词犀利,句句戳心,把陈家的教育方式、经商手段甚至发家史都扒了个干净。
“六岁就知道强抢东西,长大是不是要杀人放火?”
“养不教父之过,我看你们全家都是废物!”
“这破宴会要不是谢哥赏脸,你以为谁稀罕来?”
“陈家是不是已经自己能只手遮天了?那还不如趁早破产滚出去,免得死的更惨。”
老太太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男孩又开始哭闹,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沈兖楚回头看了眼谢拾青,挑眉示意。
谢拾青淡淡点头,眼神冷得像冰。
“既然我家谢老板发话了,”沈兖楚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那可就不能轻易放过你们了。”
老太太浑身一颤,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妇人被骂得面如土色,怀里的男孩又开始嚎啕大哭。
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陈家这次踢到铁板了……”
“听说谢家最近在收购城西的地皮……”
“活该,惯子如杀子……”
沈兖楚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李叔,查查陈氏的账。对,就是做建材的那个陈家。”
挂断电话,他看向面如死灰的老太太,笑容灿烂:“对了,忘了告诉你——谢拾青那支钢笔,是谢夫人去年从苏富比拍回来的古董,价值两百三十万。”
——宴会厅的灯光忽然变得惨白,照得老太太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而角落里,谢拾青捡起摔坏的钢笔,若有所思地看着笔杆上沾着的奶油——那下面,似乎压着什么……
谢拾青弯腰拾起那张被奶油浸湿的纸条,指腹摩挲着上面模糊的字迹——「药剂样本·阻隔剂改良版」。
他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沈兖楚,不动声色地将纸条塞进了对方西装口袋。
“干什么?”沈兖楚挑眉。
谢拾青转身往休息室走:“换衣服。”
“那你去吧,”沈兖楚掏出手机,“我在这等李叔消息。”
等谢拾青换好干净衬衫出来时,宴会厅早已恢复虚假的祥和。
沈兖楚靠在走廊大理石柱上,指尖夹着那张被擦干净的纸条晃了晃:“塞这个给我干嘛?”
“不是你的吗?”
“怎么可能是我的?”沈兖楚嗤笑一声,三两下将纸条撕得粉碎,“我对什么药剂一窍不通。”
谢拾青慢条斯理地系着袖扣:“但这是你的字迹。”
“放屁!”沈兖楚炸毛,“老子那字是一般人能模仿的吗?这字软趴趴的,不及我万分之一风骨!”
“嗯,”谢拾青敷衍地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果然,沈兖楚立刻开始喋喋不休地论证自己的书法造诣,从小学书法比赛获奖说到去年给公司题的字被拍卖出高价。
谢拾青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偶尔回一句“你确定不是看在沈家面子上?”,立刻引来更激烈的反驳。
两人走到酒店后门时,谢拾青突然皱眉——铁艺大门外站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踮脚往里面张望。
他对小孩的好感度早已经跌至谷底。
现在有些谢敬不敏。
“怎么了?”谢拾青发现沈兖楚突然僵在原地。
没等回答,小男孩突然转过头。
夕阳给他的发梢镀了层金边,圆溜溜的漂亮眼睛在看到沈兖楚时倏地亮起来:“楚楚表哥!”
奶声奶气的呼唤让谢拾青心头一颤。
那孩子撒开腿跑过来,浅蓝色背带裤随着动作一跳一跳,像只欢快的小兔子。
谢拾青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原来世界上真有这么可爱的生物,睫毛长得能停蝴蝶,跑起来时脸颊肉嘟嘟地晃。
“舅舅让我来接你!”男孩扑到沈兖楚腿上,仰起脸时露出两个小酒窝,“他说你再不回家,就把你收藏的机车全卖了!”
沈兖楚表情扭曲:“他怎么把你放出来了?!”
谢拾青蹲下身,鬼使神差地戳了戳男孩的脸蛋:“你叫什么名字?。”
“单疏白!”孩子响亮地回答,突然凑近谢拾青的脸仔细观察,“哥哥你好漂亮,比楚楚表哥还漂亮!”
沈兖楚:“……”
谢拾青轻笑出声,突然觉得奶油事件可以既往不咎。
他揉了揉单疏白的小脑袋,在心底默默修正了对小孩的认知——
原来不是所有孩子都讨厌,只是没遇到对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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