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预感很快得到了证实。
那是一个周末的傍晚,守夜人总部批准了我带程野进行短暂的“户外适应性活动”,前提是必须在指定区域且有专人(其实就是我和陈默)陪同。我们选择了一条离总部不远、相对僻静的老街,打算散散步,让他感受一下久违的市井烟火气。
程野坐在轮椅上,我推着他,陈默则看似随意地跟在后面,实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夕阳的余晖给老街铺上一层暖金色,小贩的吆喝声、食物的香气、孩童的嬉闹声……构成了一幅鲜活的生活图景。
程野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灰白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流动的光影,虽然没有明显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是平和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他会在一个吹糖人的小摊前停留片刻,看着手艺人灵巧的手艺;也会因为路过煎饼果子摊时飘来的浓郁香气而微微侧目。
看着他逐渐融入这平凡的热闹,我心里充满了微小的幸福感。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
当我们拐进一条通往停车场的、相对昏暗的巷子时,陈默突然快步上前,挡在了我们前面,低声道:“远哥,不对劲。”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巷子前后出口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几个穿着普通、却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人。他们堵住了我们的去路,眼神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目标性——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锁定在程野身上。
不是诡异。是人。
但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却带着一种与灰域力量相似、却又有些不同的扭曲感。像是被某种力量污染、或者主动接纳了灰域力量的人类?
“你们是什么人?”我将程野的轮椅往后拉了拉,护在他身前,沉声问道。
为首的一个面容阴鸷的男人,咧开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声音沙哑:“不必知道。把那个‘净化者’交出来,可以饶你们不死。”
净化者?他们果然是冲着程野的新能力来的!
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消息泄露得这么快?
“休想!”陈默啐了一口,已经摆出了战斗姿态,手中悄悄扣住了盐弹和强光手电。
程野坐在轮椅上,原本平和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他灰白色的眼眸扫过那几个包围我们的人,里面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尖微微泛起了极其微弱的、纯白色的光芒。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阴鸷男人冷哼一声,手一挥,“动手!抓活的!”
他身后的几人如同鬼魅般扑了上来!他们的速度极快,动作带着非人的协调性,手掌或是泛起黑气,或是长出利爪,显然是使用了某种超越常人的力量!
“保护好程野!”陈默大吼一声,率先迎了上去,盐弹爆开的白光和强光手电交织,暂时阻挡了正面冲来的两人。
但我这边压力巨大!另外两人从侧后方包抄过来,目标明确,直指程野!
我顾不上多想,抄起轮椅旁备用的一根金属拐杖(本来是给程野复健用的),狠狠朝着最先冲过来那人砸去!
那人轻易地用手臂格开,反手一抓,带着黑气的指尖直取我的咽喉!速度力量远超常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安静坐着的程野,突然抬起了手!
没有复杂的动作,只是掌心向前,对着那个攻击我的人。
一道柔和却不容置疑的纯白色光芒,如同水波般以他掌心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神圣而净化的力量!
被白光照耀到的两个袭击者,动作猛地一滞!他们身上缠绕的黑气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翻腾、消融,发出“嗤嗤”的声响!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了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自身的根基正在被动摇!
“啊!”攻击我的那人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踉跄后退,他手上的黑气已然消散大半。
另一个也受到了严重影响,动作变得迟缓僵硬。
机会!
我抓住这个机会,抡起拐杖狠狠砸在那后退之人的腿弯处!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陈默也趁机解决了正面的一个敌人,转身支援,用特制的电击器放倒了另一个受白光影响的袭击者。
为首的阴鸷男人见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显然没料到程野的能力如此克制他们,而且还能在战斗中如此精准地释放。
“撤!”他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转身就想融入阴影。
“想跑?”陈默立刻追了上去。
然而,那阴鸷男人在融入阴影前,猛地回头,深深看了程野一眼,那眼神充满了贪婪、忌惮以及一丝……狂热?
“纯净的‘源种’……果然名不虚传……”他留下这句意义不明的话,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陈默追到巷口,已经失去了对方的踪迹,只能懊恼地跺了跺脚。
战斗结束得很快,巷子里只剩下我和程野,以及倒在地上的三个袭击者(其中一个被陈默电晕,两个被程野的白光重创,失去了行动能力)。
我顾不上喘息,立刻蹲下身检查程野的情况:“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释放了那样范围的白光,我担心他会像以前使用灰雾那样消耗过度。
程野摇了摇头,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并没有明显的虚弱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里残留的白色微光正在缓缓隐去。
“没事。”他确认道,然后抬头看向我,灰白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询问,“你,受伤?”
他在关心我。
我心中一暖,摇了摇头:“我没事。” 只是手臂在刚才格挡时被对方的黑气擦到,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散发着微弱腥气的乌青,有些刺痛。
程野的视线落在我手臂的乌青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在那道乌青上。
下一刻,一股温和的暖流从他的指尖涌入我的伤口。
我惊讶地看到,那道乌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失,连那丝刺痛和残留的阴冷感也一并被驱散了!
他连这种程度的灰域能量残留都能净化!
“你……”我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的能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和实用。
陈默走了回来,脸色凝重:“跑了领头的。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标识,能量签名也很古怪,不像是守夜人记录的任何一个已知组织。他们称呼程野为‘净化者’和‘源种’……这背后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势力。”
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昏迷的袭击者,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一些没有任何信息的通讯器和几枚造型古怪、蕴含着微弱灰域能量的黑色符石。
“看来,程野的麻烦才刚刚开始。”陈默叹了口气。
我推着程野的轮椅,看着巷口重新汇聚起来的人间灯火,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
纯净的源种……
这个称呼,像是一个烙印,预示着程野将成为风暴的中心。
我低下头,看着程野安静侧脸,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在回味刚才使用力量的感觉。
我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他冰冷的手背上。
他抬起头,看向我。
“程野,”我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不管谁来,我都会保护你。就像你保护我一样。”
他回望着我,灰白色的眼眸里,倒映着巷口温暖的灯光,和我的身影。
然后,他反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指。
虽然依旧冰冷,但那力度,却带着一种无声的承诺。
【嗯。】他的意念清晰地传来,【一起。】
简单的两个字,重若千钧。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
但我们紧握的手,仿佛能驱散一切黑暗。
无论前路有多少未知的敌人,只要我们在彼此身边,就有勇气面对。
守护之誓,于此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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