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那几乎撕裂声带的紧急通讯,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我们刚刚脱离意识迷宫的那一丝微弱庆幸彻底粉碎。
总部遇袭!‘净界学会’主力!核心区域!
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们的心脏上。我们才刚刚从那个诡异的意识空间挣脱,程野状态未明,力量诡异蜕变,身心俱疲,却立刻要面对组织核心被攻击的灭顶之灾!
“备用通道坐标已发送!重复,立刻撤离!他们有针对性的屏蔽和打击手段,常规防御正在瓦解!”陈默的声音夹杂着激烈的爆炸声和电流杂音,显然外面的战况已经极其惨烈。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询问细节!
“走!”秦薇当机立断,一把收起探测器,脸色铁青地看向我和程野,“按照陈默给的坐标,快!”
我一把将几乎无法独立行走的程野背在背上。他很轻,冰冷的身躯伏在我背上,没有什么分量,却让我感觉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他没有挣扎,只是用虚弱的手臂勉强环住我的脖子,将脸埋在我的颈窝,冰冷的呼吸拂过我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通过那根虽然黯淡却坚韧的精神连接,我能感受到他那片新生意识空间的平静之下,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危机而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但不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冰冷的戒备。
我们沿着陈默指示的、位于这条迷宫通道侧壁一处极其隐蔽的应急出口,冲了出去。眼前景象骤变,不再是光怪陆离的镜面世界,而是守夜人总部那熟悉的、此刻却布满裂痕、警报嘶鸣、能量火花四处迸射的金属走廊!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臭氧和淡淡的血腥味。原本明亮稳定的照明系统忽明忽灭,将走廊映照得如同鬼域。远处传来激烈的交火声、爆炸声,以及人员痛苦的呐喊和指挥官的怒吼。
“这边!”秦薇辨明方向,带头朝着与主战场相反的、通往更深层区域的通道跑去。
我背着程野,紧跟在后。程野伏在我背上,异常安静,只有在我因为躲避头顶坠落的碎石而踉跄时,他会极轻地收紧环住我脖子的手臂。
他的沉默和那细微的动作,像无声的鼓励,支撑着我在这崩塌的庇护所中奋力前行。
然而,‘净界学会’的渗透和打击显然远超我们的预估。没跑出多远,前方通道的拐角处,猛地闪出三名身着黑色作战服、脸上覆盖着诡异生物质面甲、手持脉冲能量武器的敌人!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扭曲的能量波动,与之前在迷宫入口处遭遇的如出一辙,但更加凝练和危险!
“发现目标!‘源种’及其锚点!优先捕捉!”为首一人冰冷地下令,三把能量武器的枪口瞬间抬起,锁定了我们!那武器枪口凝聚的暗红色光芒,带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小心!”秦薇厉喝一声,瞬间启动了她防护服上的偏转力场发生器,一道淡蓝色的能量屏障挡在我们面前!
几乎是同时,三道暗红色的能量光束狠狠撞在力场上!
“轰!”
力场剧烈荡漾,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秦薇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她的偏转力场擅长应对能量攻击,但对方武器的威力显然超出了常规!
“走不通了!后退!”秦薇咬牙支撑着力场,对我们喊道。
后退?后面是主战场的方向,无疑是死路!
我看着那三名步步紧逼、武器再次开始充能的敌人,又感受着背上程野那微弱却真实的存在,一股狠厉从心底涌起。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我猛地将程野往旁边一个相对稳固的凹陷处一放,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前面,同时举起了手中的盐弹枪!我知道这玩意可能没用,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林远!别冲动!”秦薇焦急地喊道。
那三名敌人似乎看出了我们的穷途末路,动作更加从容,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再次扣动了扳机!
暗红色的死亡光束,在忽明忽暗的走廊中,如同死神的凝视,再次射来!
秦薇的力场已经摇摇欲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安静蜷缩在角落的程野,忽然抬起了头。
他没有看那些敌人,也没有看射来的光束。他那双纯净而疲惫的灰白色眼眸,只是静静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看向了那三道即将触及力场的暗红色能量光束。
然后,他极其随意地,如同驱赶恼人的蚊蝇般,对着那三道光束的方向,轻轻吹了一口气。
是的,吹了一口气。
没有光芒,没有声音,没有能量波动。
甚至没有动用他心脏处那颗新生的乳白色光点。
就只是……吹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让所有人,包括那三名敌人,都目瞪口呆、灵魂冻结的一幕发生了——
那三道足以撕裂合金、蕴含着恐怖毁灭能量的暗红色光束,在距离秦薇摇摇欲坠的力场还有不到半米的地方,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过,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了。
不是被抵消,不是被偏转,是彻彻底底地……从存在层面上,被“抹除”了。
仿佛它们从未被发射过一样。
走廊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远处隐约的爆炸声和头顶警报的嘶鸣,衬托着这诡异的寂静。
那三名‘净界学会’的成员,僵立在原地,覆盖着面甲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那股志在必得的气息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惊骇和茫然。他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秦薇也愣住了,维持着力场的手都忘了放下,怔怔地看着程野,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而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我又一次目睹了这种超越理解的力量!不是净化,不是攻击,是……否定!是对特定“存在”的直接否定!
程野吹完那口气,仿佛耗尽了刚刚积攒的一点力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靠在墙壁上,轻轻喘息着。他抬起眼,看向那三名僵立的敌人,灰白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那三名敌人被他的目光扫过,如同被最危险的掠食者盯上,齐齐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武器都差点拿不稳。
程野没有再看他们,而是将目光转向我,声音微弱却清晰:
【……吵。】
【……走吧。】
他再次表达了厌烦,然后指向秦薇力场后方,那条敌人出现时被封锁的通道。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抹除”了攻击,但通道的封锁可能还在。
秦薇也反应了过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再次看向那三名敌人时,眼神已经带上了决绝。她猛地撤掉了偏转力场(因为攻击已被抹除),同时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造型奇特、闪烁着高频振动波动的短刃!
“解决他们!不能让他们把程野的能力情报传回去!”秦薇低喝一声,身影如同猎豹般窜出,直扑那三名尚未从震惊中恢复的敌人!
那三人毕竟是‘净界学会’的精锐,虽惊不乱,立刻试图反击和防御。但秦薇的身手远超寻常研究员,那把高频振动刃更是锋利无比,配合着她对能量结构的深刻理解,招招直指对方能量节点的薄弱处!
而我,则趁机再次背起程野,紧跟在秦薇身后,朝着她撕开的缺口冲去!
程野伏在我背上,将脸埋着,不再关注身后的战斗。通过连接,我能感觉到他那片新生的意识空间,因为刚才那看似随意实则惊人的举动,消耗不小,那乳白色的光点都黯淡了一丝,整个空间透出一种倦怠的宁静。
他为了让我们“不吵”,为了能继续“走”,再次动用了那匪夷所思的力量,哪怕代价是加剧自身的虚弱。
我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托住了他,将所有的感激、心疼和决绝,都化作了奔跑的力量。
崩塌的走廊在身后延伸,敌人的嘶吼与秦薇凌厉的攻击声交织。
而在我的背上,是我愿意用一切去守护的、沉默而强大的整个世界。
庇护所已然崩塌。
但守护,从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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