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乐安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按响沈行家门铃时,感觉心脏跳得有些快。
门开了,是沈行。
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身姿挺拔,神色是一贯的平淡。
“来了。”他侧身让开。
“新年快乐,沈行!”予乐安走进门,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将手里的礼品袋递过去,“这是给叔叔阿姨还有玥儿的。”
沈行接过,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然后说:“嗯,新年快乐,他们去爷爷奶奶家拜年了,晚点回来。”
予乐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
他原本预想的热闹家庭氛围落空了,但转念一想,能和沈行单独相处也不错。
两人在客厅沙发坐下,一时无话。
电视里放着热闹的春节晚会重播,却驱不散空气中的一丝凝滞。
“你寒假过得怎么样?”予乐安主动开口,试图打破沉默。
沈行拿起遥控器,调低了电视音量,“还行,写作业,看了几本书,你呢?”
“我、我也差不多,”予乐安努力寻找话题,“对了,我前几天看到一部电影好像不错,我们……”
“最近没什么想看的。”沈行打断他,盯着手机屏幕。
“……”
予乐安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抿了抿唇,低下头。
沈行回完消息,抬眼看到他这副样子,顿了顿,开口问道:“喝水吗?”
“好……好啊。”
沈行起身去厨房倒水,予乐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午餐是保姆提前做好温在锅里的,两人对坐在餐桌前。
“阿姨手艺真好。”予乐安尝了一口菜,由衷称赞,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嗯。”沈行应了一声,专注地吃着饭。
“你尝尝这个排骨,味道很好。”予乐安想给沈行夹菜,筷子刚伸过去。
沈行却微微蹙眉,将自己的碗不着痕迹地往后移了一点:“我自己来。”
予乐安的手僵在半空,最后只能尴尬地转了个方向,把排骨放到了自己碗里。
一顿饭,大部分时间只有筷子碰到碗碟的轻微声响。
吃完饭,沈行走向另一个房间:“我有点竞赛资料要整理,你自己随便坐会儿,看电视或者玩游戏都行。”
予乐安站在原地,书房门在自己面前轻轻关上,心里那点期盼彻底凉了下去。
他一个人在空旷的客厅里坐了一会儿,电视里欢歌笑语显得格外刺耳。
他关掉电视,走到沈行进去的那间房轻轻推开门。
沈行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上满是复杂的图表。
“那个......需要我帮忙吗?”予乐安小声问。
沈行头也没回:“不用,你看不懂。”
一句话,将予乐安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予乐安沉默地退了出来,轻轻带上门。
他窝在客房的床上,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走了进来,他睁开眼,是沈行。
“弄完啦?”予乐安坐起身,心里又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嗯。”沈行在床边坐下,看了看他,“无聊了?”
“......有点。”予乐安老实承认。
“抱歉,事情有点多。”沈行解释。
这时,予乐安的手机响了,是妈妈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接完电话,予乐安有些犹豫地看向沈行:“我妈催我回去了……你,你等下有事吗?”
他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能多待一会儿,或者……沈行能送送他。
沈行看了一眼窗外暗下来的天色,站起身:“我送你到小区门口吧。”
穿上外套,走到玄关,予乐安心里堵得难受,这一天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在沈行打开门,冷风灌进来的瞬间,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行。
“沈行,我......”
沈行看着予乐安,眼神平静无波,打断了他:“别多想。”
他伸手,像安抚小动物一样揉了揉予乐安的头发,“快回去吧,天黑了。”
这个动作和话语,与他白天的冷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更让予乐安感到混乱和无力。
“……那我走了。”予乐安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嗯,路上小心。”
予乐安走出门,下了几步台阶,不停地回头,沈行还站在门口,灯光从他身后透出,勾勒出他修长却疏离的轮廓。
他没有立刻关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予乐安转过身,慢慢走远,才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关门声。
那一声,仿佛也隔绝了他所有试图靠近的努力。
回去的路上,予乐安看着街道两旁家家户户透出的温暖灯光,心里却比来时更加冰凉。
沈行用一整天的“礼貌”和最后那个似是而非的安抚,为他编织了一个无形的笼子。
他被困在里面,得不到想要的温暖,也找不到离开的理由。
春节那次算不上愉快的见面之后,予乐安和沈行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稀薄。
聊天界面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予乐安到家后报平安的那句「我到了」,沈行没有回复。
予乐安开始尝试给自己找事情做,他翻出落了灰的画笔,对着窗外画那株梅花。
他帮妈妈准备年货,打扫卫生,然后开始预习下学期的功课。
予乐安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充实起来,试着用忙碌挤占掉那些不由自主想起沈行的时间。
但每当夜深人静,或是看到手机上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时,那种被遗弃的钝痛就会清晰地浮现。
他开始反复回忆和沈行在一起的细节,从最初小心翼翼的靠近,到后来甜甜的亲密,再到如今冰冷的隔阂。
他想啊想,想找出哪个环节出了错,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寒假结束,重返校园。
在宿舍楼走廊里,予乐安远远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行正和闻也说着话,予乐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既期待又害怕。
沈行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目光与他相遇。
那一瞬间,予乐安几乎屏住了呼吸。
可沈行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幅度小得可以忽略,随即又自然地转回头,继续和闻也的交谈。
那眼神......平静。
予乐安站在原地,如同被冻住,晏淮序从后面拍了他一下:“回宿舍呀。”
他才猛地回过神,低着头快步从沈行身边走过,连一声招呼都没能说出口。
重新分发的座位表将他们隔开。
上课,下课,吃饭,回宿舍……
他们生活在同一个空间,轨迹却鲜少重叠。
即使偶尔在小组活动或宿舍集体行动中不得不产生交集,沈行也表现得无可挑剔。
会回答,会接受,但一切都止于礼貌和必要,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或眼神接触。
这种温和却坚定的拒绝,它像慢性毒药,一点点侵蚀着予乐安的勇气和希望。
他或许已经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他们之间,好像真的已经结束了。
不是那种轰轰烈烈、撕心裂肺的分手,没有争吵,没有解释,甚至没有一句正式的“我们分开吧”。
就像一杯热水,被静静地搁置在寒冷的冬夜里,不知不觉,就彻底凉透了。
他还怀疑,那段甜蜜得让他以为抓住了整个夏天的时光,是不是只是他一个人臆想出来的美好幻觉?
否则,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彻底地从另一人的世界里撤离,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从未靠近过?
一次物理小测后,予乐安看着自己卷子上那个刺眼的分数,又看了看前排沈行将近满分的卷子,心里一阵难受。
晚自习后,他在沈行独自回宿舍的路上拦住了他。
“沈行……”予乐安的声音有些干涩,“我,我有些物理题不太懂,能不能问问你?”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不至于被直接拒绝的借口。
沈行停下脚步,夜色中他的眼神看不太清。
就在予乐安以为他会拒绝时,沈行却开口了:“哪题?”
予乐安连忙拿出卷子,指了几道题。
沈行就着路灯的光,扫了一眼题目,语速平稳地开始讲解解题思路。
他的讲解清晰、简洁、切中要害,没有任何敷衍,但也……没有任何情绪。
讲完,他合上卷子递还给予乐安:“还有问题吗?”
予乐安看着他,那句“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在嘴边盘旋,最终却问不出口。
他摇了摇头:“没…没有了,谢谢。”
“嗯。”沈行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予乐安拿着卷子站在空旷的路灯下,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他得到了问题的答案,却离他想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越来越远。
这周的体育课内容是篮球分组对抗,体育老师吹响哨子,让大家自由组队,五人一组。
晏淮序立刻咋呼起来,一把搂住程究的脖子:“程程,咱俩一队,看哥带你飞 ”
程究一边挣扎一边喊:“闻也,乐安,快过来。”
闻也听到后平静地走了过去。
予乐安寻找着沈行,他正和班里另外几个篮球打得好的男生站在一起,他们早就默契地组成了一队,正在低声讨论着战术。
沈行侧头听着,偶尔点一下头,完全没有往予乐安这边看。
予乐安脚步顿住了,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他篮球打得不怎么样,虽然不是很菜,但也就一般。
以前这种时候,沈行总会很自然地把他划拉到自己身边,哪怕他打得不好,也会带着他。
晏淮序见予乐安没动,大声喊道:“乐安,快点,就差你了!”
予乐安收回目光,低着头快步走到了晏淮序他们那边。
分组完成,恰好是沈行那队对阵予乐安所在的队伍。
比赛开始后,予乐安的位置是小前锋,偶尔会和对位的沈行有直接接触。
但沈行的防守干净利落,突破果断迅速,每一次身体接触都仅限于篮球规则之内,没有任何多余的碰撞或交流。
有一次予乐安不小心差点摔倒,沈行就在他旁边,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刻转身回防,投入到下一次进攻中。
予乐安在场上跑动着,却感觉浑身冰凉。
那种被彻底无视,排除在对方世界之外的感觉,在激烈的对抗中显得格外清晰和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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