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海眼，名副其实。
凌尘抵达核心区域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
方圆百里海域，海水呈漏斗状向下旋转，形成一个直径超过千丈的巨型漩涡！漩涡中心深不见底，漆黑如墨，仿佛直通九幽。更诡异的是，漩涡边缘并非海水，而是扭曲的空间壁垒——那些空间像被无形大手揉皱的绸布，层层叠叠，折射出光怪陆离的色彩。
漩涡上空，乌云压顶，雷霆如龙蛇般在云层中穿梭。每一道闪电劈落，都在海面炸开直径十丈的雷池，电浆跳跃，经久不散。
而最让凌尘在意的，是漩涡深处散发出的那股气息。
混沌、苍茫、古老…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恶意。
“就是这里了。”凌尘悬停在漩涡边缘百丈外，混沌之瞳全力运转，试图看穿漩涡深处的景象，“星门钥应该就在海底…但那股恶意，确实像极了一只眼睛在窥视。”
他沉吟片刻，翻手取出圣禹准备的“避水宝珠”。
宝珠鸽卵大小，通体碧蓝，注入灵力后散发出一圈柔和光晕，将周围海水排开三丈。凌尘又催动混沌之力在体表形成第二层护罩，这才纵身跃入漩涡！
一入漩涡，天旋地转！
狂暴的水流裹挟着空间乱流，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若非有双重防护，寻常大圣恐怕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饶是如此，凌尘也能感觉到灵力在快速消耗。
“这鬼地方…”他稳住身形，顺着漩涡旋转方向下潜，“难怪当年那三位大帝会栽跟头。在这里战斗，十成实力能发挥七成就烧高香了。”
下潜百丈，光线已彻底消失，只有避水珠的微光和混沌护罩的幽芒照亮周围丈许。
千丈、两千丈、三千丈…
随着深度增加，水压已恐怖到能压扁精铁的程度。更要命的是，空间乱流越来越密集，不时有细小的空间裂缝凭空出现又消失，像是这片区域的“呼吸”。
凌尘不得不将大半心神用于感知危险，下潜速度放缓许多。
就在他下潜到约五千丈深度时，异变突生！
左侧黑暗中，一只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巨爪毫无征兆地探出，直抓凌尘头颅！巨爪大如房屋，五指如钩，指甲泛着金属寒光，所过之处海水被切割出五道真空通道！
“哼！”
凌尘早有防备，身形不退反进，侧身避开爪击的同时，右拳混沌之力凝聚，狠狠砸在巨爪腕部！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水底传开，掀起环形冲击波。那巨爪吃痛，猛地缩回黑暗。但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整整八只巨爪从不同方向袭来，封死了凌尘所有退路！
“八爪鬼面章？”凌尘认出来袭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东西不是早在上古就绝种了么？居然在归墟海眼还有存活…而且看气息，竟有大圣五品！”
八爪鬼面章，深海凶兽中的霸主。不仅力大无穷、肉身强横，更擅长精神攻击——其头颅上那张扭曲的“鬼面”，能释放出致幻音波，让猎物在幻象中沉沦，被活活吞噬。
凌尘不敢托大，断剑“不屈”铿然出鞘！
虽然剑身残缺，但在他混沌之力的灌注下，剑锋处延伸出三尺混沌剑芒，锋芒之盛，连周围空间乱流都被斩开。
“斩！”
凌尘身形化作幻影，在八只巨爪间穿梭。每一次挥剑，都精准斩在爪关节的薄弱处！混沌剑芒无坚不摧，鬼面章的鳞甲虽厚，却也挡不住这等锋芒。
“嗤！嗤！嗤！”
三剑斩落，三只巨爪齐腕而断！墨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将海水染成一片污浊。
“吼——！！”
黑暗中传来愤怒的嘶吼，那声音直透神魂，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同时，一张直径超过十丈、布满扭曲五官的“鬼面”从黑暗中浮现，死死“盯”住凌尘！
四目相对的瞬间，凌尘眼前景象骤变！
不再是漆黑深海，而是一片尸山血海。无数残肢断臂堆积成山，鲜血汇聚成河，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臭。而他自己，正被数十条锁链穿透四肢，钉在一座白骨祭坛上…
“幻象？”凌尘挑眉，非但不慌，反而笑了，“在本尊面前玩幻术…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他心念一动，神魂深处的混沌印记亮起！
“破！”
一字吐出，如惊雷炸响。眼前尸山血海如镜子般碎裂，重新变回漆黑深海。而那张“鬼面”则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七窍同时喷出黑血——幻术被强行破去，反噬之力让它神魂受创！
“机会！”
凌尘岂会错过，身形如电射向鬼面！
鬼面章意识到生死危机，剩余五只巨爪疯狂挥舞，试图阻拦。同时它张开巨口，喷出一股粘稠的墨汁——这墨汁不仅剧毒，更有极强的腐蚀性和粘性，一旦沾上，大圣也要脱层皮。
但凌尘早有准备。
他左手一翻，九霄雷符的剩余威能被激发，化作九道紫色雷链，精准缠住五只巨爪！雷霆之力正是这类阴邪凶兽的克星，雷链所触之处，鳞甲焦黑，血肉崩裂！
右手断剑则化作一道混沌流光，直刺鬼面眉心！
“噗——！”
剑芒入脑，透颅而过！
鬼面章的嘶吼戛然而止，庞大身躯剧烈抽搐几下，便软软瘫倒，朝着更深的海底沉去。
凌尘收剑，混沌漩涡在掌心浮现，开始吞噬这头大圣五品凶兽的本源。
“能量倒是精纯，还带了些深海特性…”他一边吞噬一边评价，“可惜神魂太弱，幻术造诣连梦蝶那丫头万分之一都不及，也好意思拿出来献丑。”
十息之后，鬼面章被吞噬殆尽。
凌尘能感觉到，修为又向前推进了一小步，距离大圣七品更近了。
“继续下潜。”他调整气息，继续朝着漩涡深处潜去。
越往下，遇到的凶兽越少——毕竟能在这个深度生存的，都是真正的霸主。但每遇到一只，都是大圣境，且各有诡异手段。
有能操控水压、将千丈水压凝聚成一点轰击的“深渊魔鲵”；有擅长隐匿、能融入海水近乎无形的“幻影水母”；甚至还有一头“三头龙鲨”，三个头颅分别掌控雷霆、寒冰、毒焰，战力堪比大圣六品巅峰！
凌尘一路杀一路吞。
断剑“不屈”饮尽凶兽血，剑身上的暗金光泽越来越亮，残缺处甚至隐隐有自我修复的迹象。而凌尘的修为，也在连续吞噬六头大圣凶兽后，终于触碰到了七品的门槛！
“只差临门一脚了。”凌尘停在约八千丈深度，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但在这里突破太危险…需寻一处相对稳定的空间。”
他四下探查，忽然发现左下方有微光闪烁。
游近一看，竟是一处海底洞穴。洞口被一层透明的空间薄膜覆盖，薄膜内无水，反而有空气流通。更奇特的是，洞穴深处隐约传来精纯的空间波动——与虚空神晶同源，但更浓郁！
“就是这里了。”凌尘挥剑破开薄膜，闪身进入。
洞穴内部比想象中宽敞，高约十丈，宽三十余丈，深不见底。洞壁并非岩石，而是某种半透明的晶体，表面流淌着银色光华。那些光华汇聚成河流般的纹路，最终都流向洞穴最深处。
凌尘沿着晶体通道前行，越走越心惊。
这里的空间法则异常稳固，甚至比外界还要稳定数倍。且空气中弥漫的空间能量精纯到几乎凝成雾状，吸入一口都抵得上外界苦修三日。
“这地方…像是人为开辟的。”凌尘抚摸着洞壁上的晶体，“这些晶体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以莫大神通凝聚空间碎片固化而成…能做到这一点的，至少是仙帝级存在。”
他加快脚步。
终于，在通道尽头，看到了一幅震撼景象——
一座完全由虚空神晶构成的祭坛！
祭坛呈圆形，直径三丈，高九尺。坛身晶莹剔透，内里封印着无数细小的空间符文，那些符文缓缓流转，如同活物。而祭坛中央，插着一柄尺余长的钥匙。
钥匙通体银白，似玉非玉，似金非金。钥匙柄部雕刻着星辰图案，匙身则布满螺旋纹路，尖端微微弯曲，散发出柔和却无比稳固的空间波动。
星门钥！
凌尘眼中闪过喜色，正要上前取钥，忽然心头警兆大作！
他猛地侧身。
“咻——！”
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束，擦着他肩膀射过，击中后方晶体洞壁。无声无息间，那处洞壁被溶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边缘处空间都在坍塌！
凌尘转身，看向光束射来的方向。
洞穴阴影处，不知何时睁开了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大如磨盘，瞳孔竖立，呈暗金色。眼白部分布满血色纹路，仿佛干涸的血河。眼睛没有眼眶，没有头颅，就那么凭空悬浮在阴影中，冷冷“盯”着凌尘。
眼睛周围，空间在微微扭曲，散发着凌尘熟悉的恶意——
正是他在葬魂山脉混沌殿感应到的那股气息！
混沌古兽的眼睛！
“终于…露面了。”凌尘握紧断剑，混沌之力开始沸腾，“守殿残灵说你在归墟海眼有只眼睛…看来就是这只了。”
眼睛没有回应，只是瞳孔缓缓收缩。
下一刻，更密集的漆黑光束如暴雨般射来！
每一道光束都蕴含着腐蚀空间的力量，所过之处，连稳固的晶体通道都开始崩解！更可怕的是，这些光束似乎锁定了凌尘的神魂，无论他怎么闪避，都会追踪而至！
“麻烦。”凌尘皱眉，断剑挥舞成圆，混沌剑幕在身前展开。
“嗤嗤嗤——！！”
光束撞击剑幕，爆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剑幕剧烈震颤，虽然勉强挡住，但凌尘能感觉到灵力在飞速消耗。
“不能久战。”他心念电转，“这眼睛只是混沌古兽的一部分，拖得越久，它本体的注意力越可能投注过来…必须速战速决！”
眼中闪过决断，凌尘不再保留。
“混沌祖影…显！”
低喝声中，他身后虚空扭曲，一道模糊的混沌虚影缓缓浮现。虽然只有三丈高，远不及对战佛国时的百丈法相，但在这狭小空间内，已足够！
虚影出现的瞬间，洞穴内的空间凝固了。
那些激射而来的漆黑光束，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定格在半空。就连那只眼睛，瞳孔中也首次出现了…名为“惊愕”的情绪。
“吞！”
凌尘剑指眼睛，混沌祖影张开巨口，爆发出恐怖的吞噬之力！
这一次的吞噬，并非针对有形之物，而是直接针对…那只眼睛存在的“概念”！
“吼——！！！”
一声跨越空间的愤怒嘶吼，从眼睛深处传出。它疯狂挣扎，暗金色瞳孔中血光大盛，试图挣脱吞噬。但混沌祖影的吞噬之力，源自混沌本源，是这世间最根本的法则之一。
任它如何挣扎，都如落入蛛网的飞蛾，越挣扎陷得越深。
眼睛开始变形、扭曲，表面的血色纹路寸寸崩裂。暗金色瞳孔中，倒映出凌尘冰冷的面容，以及…一丝连它都无法理解的恐惧。
三息。
仅仅三息。
那只眼睛被彻底吞噬，化作最精纯的混沌本源与神魂碎片，涌入凌尘体内。
“轰——！！！”
澎湃的能量如决堤洪流，瞬间冲垮了大圣六品到七品之间的壁垒！凌尘周身气息暴涨，混沌祖影越发凝实，断剑“不屈”发出欢快的剑鸣，剑身残缺处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一寸！
大圣七品…成！
而就在眼睛被吞噬的同一时刻，无尽遥远处的混沌虚空深处。
某座被亿万锁链缠绕的巨山之巅，一双覆盖着混沌鳞片的眼皮…缓缓睁开了一丝缝隙。
缝隙中，传出低沉如雷的喃喃:
“眼睛…被毁了…是谁…胆敢…触及吾之领域…”
锁链震颤，整座巨山都开始摇晃。
但片刻后，那缝隙又缓缓闭合。
只余一声悠长的叹息，在虚空中回荡:
“罢了…时候未到…待封印再松动三成…吾亲自…去看看…”
归墟海眼深处。
凌尘缓缓收功，混沌祖影消散。
他感受着体内全新的力量，嘴角勾起笑意:“大圣七品…终于又回来一截。这只眼睛的本源，抵得上苦修十年。”
他走到祭坛前，伸手握住星门钥。
钥匙入手温凉，与体内混沌之心产生微妙共鸣。凌尘能清晰感觉到，这把钥匙中封印着完整的“通天星门”坐标与开启方法，只要配合足够的虚空神晶，就能重建连接上界的通道！
“此行的目的…达成了。”他将钥匙收入储物戒，又看向祭坛，“这些虚空神晶也不能浪费…”
他正要收取祭坛，忽然注意到祭坛基座上刻着一行小字:
“星门重启之日，归墟封印松动之时。取钥者，当负镇压之责。”
凌尘眉头皱起。
“归墟封印…指的是混沌古兽的封印？取走星门钥，会加速它破封？”他思索片刻，忽然笑了，“加速就加速吧。反正迟早要对上，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
他不再犹豫，挥剑斩断祭坛与海底的连接，将整座虚空神晶祭坛收入储物戒。
做完这些，凌尘最后看了眼这处洞穴，转身朝海面冲去。
身后，洞穴开始崩塌。
失去了星门钥和祭坛的支撑，这片由仙帝级存在开辟的稳定空间，终于走到了尽头。
而凌尘不知道的是，在他冲出归墟海眼的同一时刻。
下界五域，三十六处绝地、七十二处古战场、一百零八处遗迹…同时产生了微弱的空间震颤。
仿佛有什么沉睡了数万年的东西…
正在缓缓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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