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后，年关的脚步愈发急促。腊月的京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驱散了冬日的凛冽，却驱不散沈倾凰心头的凝重。
玄衣人的身份依旧成谜，睿王的杀意也并未因宫宴上的挫败而消减，反而如同这岁末的暗潮，在喜庆的掩饰下，涌动得更加湍急。
腊月二十五，冯七通过隐秘渠道送来一份紧急密报。
“小姐，西市最近不太平。”冯七的声音透过伪装成乞丐的石磊传来，“有几股生面孔在打听咱们铺子的底细，手法老道，不像寻常地痞。还有……‘丽人坊’虽然倒了，但它的东家，在入狱前似乎和睿王府的一个外院管事有过秘密接触。”
沈倾凰看着密报，指尖发凉。丽人坊东家至死未敢攀咬睿王，但这条线索证实了胭脂案背后的黑手。如今，睿王的人又开始在西市活动，目标直指她重建的商业网络。这是要斩草除根。
“让我们的人收缩起来，暂时停止扩张，以稳为主。所有账目和往来，务必清理干净。”她沉声吩咐。眼下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是。”石磊记下，又道，“冯七哥还说，他按您的吩咐，试着打探那乌金镖的来历，线索指向西南苗疆一带，但再往下查，就断了，好像……有人故意抹去了痕迹。”
苗疆？沈倾凰蹙眉。那里山高路远，族群众多，关系错综复杂，玄衣人若真来自那里，身份恐怕极不简单。
腊月二十八，宫中赐下年节赏赐，各府也互赠年礼，一派祥和。
送往沈府的礼单中，睿王府的礼物格外“厚重”——几匹上等锦缎，一套赤金头面，还有一盒号称西域进贡的珍稀香料。礼单措辞客气，仿佛宫宴上的龃龉从未发生。
“黄鼠狼给鸡拜年。”秋纹看着那盒香气扑鼻的香料，满脸警惕，“小姐，这香料会不会有问题？”
沈倾凰让秋纹取来银针试毒，又唤来府中略通药理的婆子查验，均无异样。
“他还没蠢到在明面的礼物上做手脚。”沈倾凰冷笑，“这是在提醒我，他时刻‘关注’着沈府，也是在试探我的反应。”
她将睿王府的礼物单独收起，吩咐道：“原样收好，登记在册，不必动用。”既不失礼，也不领情。
相较于睿王府的“热情”，摄政王府的年礼则简单得多，是一套孤本兵书和几刀上好的宣纸，低调而契合沈家将门身份。附带的礼单上，只有谢惊澜冷峻的字迹：“岁寒，保重。”
言简意赅，却意味深长。是在提醒她年关将至，危机四伏，让她自己保重？还是暗示他已知晓什么？
沈倾凰摩挲着冰凉的宣纸，心中那份关于玄衣人的猜测，再次浮现。谢惊澜的这份“保重”，与那夜玄衣人救她后无声离去的身影，隐隐重叠。会是他吗？可他若有这样的高手，为何之前从未显露？
除夕夜，沈府祠堂。
香烟缭绕，烛火通明。沈啸天带着沈倾凰祭拜祖先。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尤其是母亲那个小小的牌位，沈倾凰心中百感交集。重生归来这小半年，她如履薄冰，步步惊心，总算初步稳住了局面，但前路依旧荆棘密布。
“凰儿，”沈啸天看着女儿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沉静坚毅的侧脸，心中酸涩又欣慰，“苦了你了。为父……对不起你娘，也没能护好你。”
“父亲何出此言。”沈倾凰扶住父亲的手臂，声音轻柔却坚定，“我们是父女，自当同心。沈家的门庭，女儿会与父亲一起撑起来。”
沈啸天重重点头，虎目含泪。他知道，女儿早已不是需要他庇护的雏鸟，而是能与他并肩作战的雄鹰。
守岁之夜，沈倾凰屏退左右，独自坐在窗前，望着夜空中不断绽放的烟火。
繁华之下，杀机四伏。睿王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出手，必定更加狠毒。玄衣人是敌是友，目的何在？谢惊澜的同盟，又能维持多久？西南苗疆的线索，又意味着什么？
一个个谜团，如同窗外漆黑的夜空，深不见底。
但她心中并无畏惧。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就绝不会再任人宰割！
她摊开冯七送来的京城舆图，目光落在几处关键所在——睿王府、摄政王府、京畿大营、以及……西南方向。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地图，眼神锐利。
“明年……”她低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该我们主动出手了。”
烟火在她眼中映出璀璨的光，却暖不透那眼底深处凝结的寒冰。
旧岁将尽，新年即至。而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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