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过后,天气渐暖,冻土消融。二月二,龙抬头,惊蛰至。
春雷乍动,万物复苏,蛰伏的虫蛇也开始苏醒。京城的气氛,也如同这节气,在平静的表面下,涌动着不安的躁动。
沈倾凰的“春耕”计划,在谨慎中稳步推进。冯七的商队以采购药材为名,开始沿漕运线路南下,沿途设立联络点的同时,也暗中收集着各地官员的风评、漕运实情乃至江湖轶闻。谢惊澜那边,对沈倾凰提供的零星信息照单全收,并未深究其来源,也通过谋士偶尔传递一些无关痛痒的朝堂动向,维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
然而,沈倾凰清楚,这种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睿王皇甫晟绝不会甘心蛰伏太久。她在等,等一个契机,等一场足以打破僵局、也让谢惊澜不得不与她深度捆绑的“惊雷”。
这声“雷”,来得比预想中更快,更猛。
惊蛰后第三日,深夜。
沈倾凰已歇下,却被院外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隐约的兵器交击声惊醒!她猛地坐起,侧耳倾听,声音来自前院方向!
“秋纹!”她低喝。
守在外间的秋纹连滚爬爬进来,脸色煞白:“小姐!不好了!前院……前院好像打起来了!好多黑衣人!护卫们快顶不住了!”
果然来了!沈倾凰心沉到谷底。这次不再是暗杀,而是强攻!睿王竟敢直接派死士夜袭将军府!他真是疯了!
“慌什么!”沈倾凰厉声喝道,迅速披衣起身,从枕下抽出短匕,“你立刻从密道去父亲院里报信!让他调亲兵!快去!”
沈府有直通隔壁京营校场的秘密通道,是沈啸天为防万一所设。
“那小姐您呢?”秋纹急道。
“我自有办法!快去!”沈倾凰将她推向书架后的暗门。
秋纹一咬牙,钻入密道。
沈倾凰吹熄烛火,隐在窗后阴影中,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前院火光闪动,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正与府中护卫激烈厮杀!这些黑衣人武功高强,出手狠辣,护卫虽拼死抵抗,却已落入下风,不断有人倒下!照此下去,不到一炷香时间,防线必破!
不能再等父亲援兵了!沈倾凰握紧匕首,心念急转。她这锦绣阁位置靠内,但绝非安全之地。必须自救!
就在她思索突围路线时,眼角余光瞥见后院墙头黑影一闪!竟有数名黑衣人绕过前院战团,直接翻墙潜入内院,直扑她所在的小楼而来!
好狡猾!前后夹击!
“砰!”房门被一脚踹开!三名黑衣人持刀涌入,眼中杀机凛然!
“沈大小姐,乖乖受死吧!”为首者狞笑扑上!
沈倾凰早有准备,猛地将手中茶杯连水带渣掷向对方面门,同时侧身翻滚,避开了劈来的刀锋!她身手敏捷,但毕竟力弱,又是以一敌三,瞬间险象环生!
“铛!”匕首格开一刀,虎口震裂!另一刀已至肋下!沈倾凰竭力闪避,刀尖仍划破衣衫,带出一溜血珠!
眼看第三刀就要劈下——
“咻!咻!咻!”
三声极轻微的破空声响起!扑向沈倾凰的三名黑衣人身体同时一僵,眉心各出现一个细小的血洞,一声未吭地扑倒在地!
又是乌金镖!玄衣人!
沈倾凰猛地抬头,只见窗外屋檐上,那道熟悉的玄色身影再次出现!他手持长剑,如大鹏展翅,落入院中,剑光如练,瞬间将随后冲进来的几名黑衣人卷入战团!他的剑法狠辣凌厉,每一剑都直取要害,黑衣人虽众,竟无一人能近他三尺之内!
与此同时,前院方向突然响起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和震天的喊杀声!沈啸天率领大批身披甲胄的京营士兵,如潮水般从密道和正门涌入府中!
“逆贼受死!”沈啸天怒吼如雷,长刀所向,黑衣人纷纷倒地!
援兵到了!内外夹击之下,黑衣人阵脚大乱!
玄衣人见援兵已至,虚晃一剑,逼退身前之敌,身形一纵,便欲再次离去。
“壮士留步!”沈倾凰忍不住脱口喊道。
玄衣人身形微顿,回头看了她一眼。月光下,那双深邃的眸子似乎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但他并未停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战斗很快结束。来袭的数十名黑衣人,除少数见机不妙服毒自尽外,大部分被当场格杀或生擒。沈府护卫伤亡不小,府内一片狼藉。
沈啸天快步来到锦绣阁,看到女儿手臂渗血,又惊又怒:“凰儿!你受伤了?!”
“皮外伤,无碍。”沈倾凰摇摇头,目光扫过院中玄衣人消失的方向,心中波澜起伏。他又救了她一次。这一次,是在大军围困之下,他依然来去自如!他到底是谁?
“查!给本王彻查!这些逆贼到底是谁派来的!”沈啸天对着部下怒吼,眼睛血红。夜袭将军府,这是赤裸裸的谋反!
“将军!”一名亲兵匆匆跑来,递上一块从黑衣人首领身上搜出的令牌,“您看这个!”
沈啸天接过令牌,只看了一眼,便勃然变色!那令牌上,赫然刻着一只展翅的……猎鹰!
“鹰羽卫!”沈啸天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脸色铁青,“是陛下身边的……鹰羽卫!”
沈倾凰闻言,脑中也是“嗡”的一声!鹰羽卫,是皇帝直属的秘密暗卫,只听命于皇帝一人!怎么会是鹰羽卫?!
不!不对!沈倾凰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皇帝若要动沈家,何须用这等下作手段?这分明是栽赃嫁祸!是有人盗用或仿制了鹰羽卫的令牌,行此逆天之事,既要杀她,更要一石二鸟,将弑杀大臣的罪名扣在皇帝头上!其心可诛!
是谁?睿王?他真有这么大的胆子?还是……另有其人?
几乎在沈府遇袭的同时,摄政王府。
谢惊澜被心腹从睡梦中唤醒。
“王爷!出大事了!沈府遇袭,刺客疑似……鹰羽卫!”
谢惊澜瞬间清醒,眼中寒光爆射:“鹰羽卫?皇甫晟……他真是找死!”他立刻意识到,这绝非皇帝之意,而是睿王精心策划的毒计!
“备马!即刻进宫!”谢惊澜迅速披衣起身,脸色冰冷如霜。此事若处理不当,顷刻便是滔天大祸!必须赶在消息扩散、皇帝震怒之前,掌控局面!
他走到窗前,望着沈府的方向,眼神深邃。沈倾凰……这次,你我又被卷入了漩涡中心。这场“惊蛰”之雷,看你我如何应对了。
(局势升级:事件牵扯皇帝暗卫,性质变为谋逆,摄政王紧急入宫,风暴来临。)
沈府之内,沈倾凰包扎好伤口,对父亲沉声道:“父亲,此事绝非陛下之意,乃有人嫁祸!当务之急,是立刻封锁消息,严密封存所有证据(尤其是令牌和活口),同时……立刻向摄政王求助!”
唯有借助谢惊澜的力量,才能抗衡这泼天的阴谋!
沈啸天此刻也冷静下来,重重点头:“我这就写密折!你……”他担忧地看着女儿。
沈倾凰目光坚定:“女儿无恙。父亲,风暴已至,我沈家……退无可退了。”
父女二人对视,眼中皆是决然。
惊蛰雷鸣,暴雨将至。这一夜之后,京城的天空,将彻底改变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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