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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万物有轮回,三世因果,六道轮回。善者入道,修者入修罗道,恶者入畜道。凡人贪、嗔、痴三毒缠身,心念一动,便入轮回。又说一切现象皆因缘和合而生,风因风起,缘生缘灭,世界万物如幻泡影。
佛说众生平等,要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不偷盗,不杀生。世人的苦,都来自贪嗔痴与业力,普通人靠修行可断烦恼,达涅盘。道谛说的八正道——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是修行的核心。万物由因缘而生,得学会破执,行善积德。
方鹏生在江南水酒市,打小喝黄酒长大,总说米酒温胃养身,从不离手。他注重保养,业余爱好多:书法绘画略通,下乡栽秧时,连老农都自愧不如;农学种植更是拿手,辨得清二十种稻子的品相。身为不二市长,他身材挺拔,相貌周正,学过国学通史,骨子里却藏着几分对家庭的妥协。
他父亲退隐客居他乡,母亲随他住,是不二市老年大学的学员,业余爱画画,尤其擅长临摹李公麟的作品。老太太常说,李公麟的画最合初学山水画的人,“不费手,练的是心”。方鹏总记着这点,每逢母亲雅兴大发,当众挥毫,他便搜肠刮肚捡尽好词来夸,直把老太太夸得飘飘然,有回竟踩着脚手架去寺庙画壁画,把长老吓得不轻。自那后,他再不敢乱夸,只默默跟着去寺庙烧香赔罪。
老太太爱叫他小名“小童”。这天清晨,不二市老年美术协会的人见她来,笑着问:“方老师今儿精神真好。”她摆摆手,转头喊方鹏:“小童,过来。”
方鹏正陪着家人在鸡鸣寺烧香。香炉里的烟袅袅上升,缠缠绕绕漫过檐角,香燃尽了,化为细碎的灰烬,落在青石板上。一家人礼佛毕,出了大雄宝殿,樱花瓣顺着风卷过来,沾在绿瓦红墙上,寺边的大湖漾着波光,把天映得发蓝。
“方才听说,有个海归女博士在帮市博物馆修《十里平湖图》?”老太太被大女儿扶着,慢慢走下台阶,忽然问。
方鹏应道:“是,叫霍尘,学考古的。”他声音放得柔,怕惊着母亲。
大女儿方离是精算师,闻言指尖在掌心轻轻敲着——她总这样,习惯性计算一切。二女儿是银行家,此刻正低头看手机,闻言抬头:“妈又想临摹?”
老太太眼睛亮起来:“李公麟的画看久了,想换换口味。”
方鹏心里咯噔一下。他哪敢说,那画是霍尘编出来的?为了给不二市申遗“粮酒名都”,护住所谓的“赤炎文化正统”,他让霍尘造假画充数,这事连母亲都瞒着。
“那画……是明代的,油画。”方离忽然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报账。她早看穿弟弟的心思,却故意往偏了说——老太太最不喜油画,嫌“颜色扎眼,没风骨”。
果然,老太太皱起眉:“明代哪来的油画?糊弄人呢。”
方鹏松了口气,忙打圆场:“许是我记错了,是工笔画。”
一行人往寺外走,古老的钟声悠悠荡开,撞得樱花瓣簌簌落。方离落后半步,凑到方鹏耳边:“半斤面粉的包子,芝麻大的馅——你那点心思,瞒得过谁?”
方鹏压着火。他怕这个大姐,她是不二市头号精算师,连腹诽她几句,她都能从眼神里读出来,回头就让会计师上门查账。这些年她得罪的人能绕市三圈,全靠不二市治安好,才没出事。
“古画是霍尘祖上的,强取豪夺?你想让我送你去提篮桥监狱?”方鹏低声道,带着警告。
方离挑眉:“我可没说要。只是提醒你,妈那性子,真见了假画,能把你书房掀了。”
回到家,方鹏把母亲安顿好,才松了口气。方离临上车前,忽然说:“那画若真有,别藏着。查市民修养?不如查你自己——当市长的,拿假东西糊弄人,算什么体面?”
夜里,方鹏被头疼惊醒。窗外是凌晨三点的不二市,整个城黑沉沉的,只有东北角亮着片灯光——那是人才公寓,估摸着霍尘他们还在研究所加班。
他摸出药丸,就着温水吞下,却再睡不着。走到窗前往下看,那片灯光像落在黑布上的碎星。他想起霍尘白天的样子——她的论文被博导批得狗血淋头,说她“煮透的鸭子,只剩嘴硬”。她在研究所里强装镇定,跟大伙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转身进了电梯,眼泪却噼里啪啦掉下来。
八年读博,连个一作都拿不到,代课讲师的位置也悬着。换作谁,都扛不住。
电梯门开时,兰紫辞正好撞见她哭。那公子哥是在国外留过学,见了美女总爱搭茬,此刻却愣了:“霍大小姐这是……受委屈了?”
霍尘别过脸擦泪,声音哑着:“闪一边去。”
兰紫辞却拦着她,嘻皮笑脸:“谁欺负你了?我去摆平。”
“从认识你开始,就没顺过!”霍尘吼出声,眼圈更红了。
兰紫辞反倒收了笑,默默跟着她走。林荫道上,兰紫辞的舅舅——研究所的芳所长迎面走来,见这阵仗,赶紧把外甥拉住。霍尘趁机加快脚步,上了车,关门前只对芳所长点了点头。
车子开出老远,她才趴在方向盘上哭出声。不是为论文,是为那幅假画——方鹏让她编谎时说:“就看看这城的人,还有几分真修养,别全是绣花枕头。”可她编得心惊胆战,生怕哪天露馅,连带着八年苦读都成了笑话。
方鹏对着窗外的灯光,忽然想起母亲的家世。她祖上是云泽县贡生,大户人家出身,总说“公家的东西碰不得,咱家不缺”。他小时候偷拿过母亲一幅临摹的《五马图》去学校显摆,被她发现,罚站了半宿,说“作假比偷东西还丢人”。
“小童,明儿陪我去老年大学。”母亲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带着睡意,“听说来了位修复古画的老师,我去学学。”
方鹏心口一紧,忙应:“好。”
门又关上了。他摸出烟,想点,又想起不二市“男人不得在家人面前吸烟”的规矩,只好作罢。窗外的灯光依旧亮着,像颗悬着的心,落不下来。
他忽然明白,佛说的“窄门”,或许不是修行的路,是人心——藏着太多真假、妥协与执念,走得越急,越容易卡在中进不得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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