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离拎着绿色喷壶,正给别墅花园的花草浇水。她走得慢悠悠,每株都要淋到,轮到那盆精心养护的老桩多肉时,竟把剩下的水全浇了下去。壶底的水流在花盆里积成小水洼,多肉的叶片软塌塌地垂着,像打了败仗的兵。
佣人站在远处,谁也不敢作声。这位大小姐向来如此,养啥死啥,偏觉是自己的功劳。园丁早摸出规律:哪盆花撑不住了,就悄悄搬新的来换,换得勤了,方离浇花更起劲,园丁换花的速度也得跟着加快,像场无声的赛跑。
下午方鹏来看姐姐,刚进园就撞见园丁抱着那盆多肉往垃圾桶走。他皱起眉,蹲下身翻看:“又烂根了?”
园丁吓得手一抖:“先生……”
“告诉大小姐,多肉耐旱。”方鹏站起身,“这么浇水,整座别墅的花都得死光。”
园丁哪敢说?这园子里七成的花都是他偷偷换的,连方离最宝贝的玉露,都是他先养好备着,等她弄死了再搬去“救场”。他要是敢点破,饭碗早保不住了。
谁知傍晚,姐弟俩竟一起通知他:“明天不用来了。”
园丁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是换花太勤,还是没瞒住?
方离从不知道自己浇死了多少花。前几年她在花市让佣人挑了盆“君子兰”,搬回家养到次年春,开出一串红花。有人多嘴:“这是朱顶红吧?”
方离的脸沉了下来。张妈赶紧打圆场:“是君子兰,开得旺呢!”
时至今日,那盆开红花的“君子兰”还摆在条案上,每年春天照开不误。方离养了四五年,竟真信了是自己的本事,只有佣人知道,那是园丁偷偷换的朱顶红——仙人掌都被她浇烂过几盆,也就这朱顶红皮实,能扛住她的“厚爱”。
方鹏进来时,方离正对着那盆“君子兰”出神。“姐,园丁被你辞了?”
“他不懂养花。”方离头也不抬,“我这花长得多好。”
方鹏没戳破。他这位姐姐,工于心计,偏在养花上犯糊涂,还容不得别人说。
她丈夫孔莲西是研究古文言文的,也算名实相符。今早他吃面包抹多了蜂蜜,方离盯着他的体重秤看了半晌,算清卡路里后,直接把他赶去公园跑步。
晨光里,老熟人见了他就笑:“孔先生,又被夫人罚跑步啦?”
孔莲西好面子,只笑笑不说话。大伙也知趣,转而聊起别的:“老魏说,那《十里平湖街景图》要修了,你在博物馆工作,听过这画不?”
孔莲西摇头:“从唐到清的文献我都翻过,没这画的记载。许是坊间编的吧。”
他想起家里那盆“君子兰”,开了四五年红花,去年才被懂行的朋友点破是朱顶红。当时方离脸一沉,张妈忙打圆场:“就是君子兰!”他也就顺着说“真香”——其实朱顶红哪有香味?不过是哄她高兴。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方离的短信:“速回老家,把叔姑姨舅的事办妥,办不妥别回来。”
孔莲西望着公园的晨雾,叹了口气。他这位夫人,连养花的错都容不得别人点破,偏爱揽这些家长里短的事,还总把最难办的扔给他。
花园里,方离又在给新换的多肉浇水。阳光落在她身上,她望着满园“盛开”的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浑然不知脚边那盆刚换上的玉露,根须已经在悄悄烂掉——就像这场由假画掀起的风波,人人都在掩饰,只有她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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