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紫辞的红酒泼出去时,方侑伸手挡了一下。酒液溅在她的晚礼服上,晕开大片暗红,像块凝固的血渍,在廊灯下晃得人眼晕。
“别闹。”方侑拽住要发作的霍尘,将她按在草地的藤椅上。晚风带着青草气,混着酒的醇香,远处庄园大厅的灯光亮得像团火,照得人影绰绰。
霍尘还在骂兰紫辞:“什么东西,对着女人撒野!”
“他也是气头上。”方侑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绞着丝巾,那丝巾绕在指节上,勒出红痕,像道无形的颈链。她比霍尘大十岁,这些年在情场跌撞,早磨出些韧性——尤其是对纪云的单恋,像根扎在肉里的刺,拔不出,碰着就疼。
兰紫辞在不远处站着,侧脸绷得像块铁板,忽然冲口而出:“我看这世界的灾难,都比不上女人的宫斗心计!”
“坐下。”方侑低声喝止,“这儿来的都是市中心的人物,别坏了上头的事。”
她的目光扫过人群:梁铭的弟弟梁麦穿得像“城乡结合部”的混搭——浅灰色西装袖口被自己剪了重缝,肥大的裤子配双没擦过油的皮鞋,在光鲜的人群里,倒像块没打磨的石头。他妈身体不好,他刚把染黄的头发染回黑,方鹏早注意到他了。
商佥和阿朵卓布站在角落。那藏苗混血的女人戴着重银项圈,头上的银饰随动作晃出细碎的光,野性里透着股艺术气。方侑望着那银光,忽然想起家乡的月亮——冷白的,能照见万物,却也能藏住阴影。
“手还疼吗?”她忽然问霍尘。上次为“黄金黄瓜”的假研究成果,两人闹得很僵,她一直想弥补。
霍尘摇摇头,手指攥着杯柄,关节泛白:“我爸霍思卓常说,万洞无所不在。灶间的木板上、大门的缝隙里,到处都是。我四岁那年,姨奶奶去世,第二天她的衣物就被丢了,财产被瓜分,我从门缝里看冷白的月光,像高级文明的探灯——从那时起,就觉得生死没那么重要,人间真情更像个笑话。”
方侑没接话,想起自己对纪云的单恋,忽然问:“如果有多重世界,是不是这一切早被安排好了?”
“推理上,有可能。”霍尘的声音很轻。
身后传来脚步声,兰烨的声音带着调侃:“我的小郡主们,倒是清闲。”他戴着茶色镜片,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冰——这人当年为回城,能狠心丢下兰耒的母亲李丽珍,手段狠得很。
兰耒就站在他身后,皮肤粗糙得像未打磨的木板,一身匪气。梁麦像条家犬,亦步亦趋跟着,兰耒叫他干啥,他就干啥——谁让兰耒把他哥梁铭送进了牢,又给了他口饭吃。
“二爷跟你讲话呢。”梁麦对方侑说,语气里带着讨好。
方侑正心烦,懒得理他。兰烨怕她缠着自然学家问“世界真假”,毕竟她还在感情创伤期,便叫侍者引她去楼上贵宾室。穿过连廊时,光影随脚步变细,像被剪刀裁过。推开镂空木门,里面的夫人们正围着沙发聊护肤品,桌上的杂志摊着化妆品广告,讲“如何让芳颜永驻,暂忘婚姻不幸”。
方侑竟自然而然地坐下,和她们聊了起来——她是银行从业者,这些太太手里的资金,或许能为她所用。
楼下,兰烨望着她的背影,笑了:“女人啊,天生有被利用的弱点。”
权力场是男人的猎场,女人的坟场,污水横流里,谁都想捞点什么。科学家们像待售的商品,握着技术却没资金;资本家们揣着钱,盯着那些能生利的“无形资产”。兰烨早看出霍尘怀才不遇,假惺惺递橄榄枝:“把‘风之影’的机密给我,我帮你进星太宝太空种子中心。”
“风之影”是霍尘公司的专利,能高度还原遗失的自然之声,是她的底牌。“不可能。”霍尘站起身,“那是公司机密。”
兰烨也不恼,只说:“星太宝里有基因编程婴儿的项目,你不想参与决策?”
霍尘的心动了——她渴望进入核心部门,让科研少受权力干扰,还想提高科研人员待遇,向底层倾斜。可她也清楚,这早让她成了权贵的潜在威胁。
她没再说话,转身开车离开。兰烨站在原地,望着车尾灯消失在夜幕里,心里早掀起惊涛骇浪——他在兰锐(保守派父亲)的打压下憋了太久,想靠“风之影”自立门户,霍尘是他最好的棋子。
方鹏一直站在庄园大门的阴影里,看着霍尘的车开远。侍者想上前,被他挥手打发走。他监控着一切,却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这是政治博弈,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变数。
酒会上依旧热闹。阿朵卓布的银饰晃着光,商佥在和人碰杯,梁麦还在给兰耒递烟。兰烨目送霍尘的车消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猜,方鹏也在暗处看着,这场戏,才刚开场。
夜幕像块黑布,罩住了庄园的灯火,也罩住了每个人心里的算计。风穿过草地,带着酒气和野心,吹向未知的暗处。
: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记忆裂痕:2525的归途遥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