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刚响过三息,林战已站在演武坪边缘。他比昨夜计划的还早了半刻,鞋底沾着露水,裤脚微湿,可前排那片平整夯土上的好位置,早已被占得一干二净。
几根粗石桩围成的中央区,二十来人正扎着马步,呼吸沉稳,动作整齐。再往外一圈,是些零散练拳的弟子,各自占地几步,互不干扰。林战目光扫过,发现那些占据前排的,多是左臂绑布条或胸前佩铜牌的,显然已有固定归属。
他没争,也没问,只默默退到最外侧一根断裂石桩旁。这桩子斜插在地,高矮不齐,练桩功时极难平衡,但至少没人抢。他摆出基础架势,双膝微屈,掌心虚托,脊背挺直,动作一丝不苟。
刚站定不到十息,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怒喝:“你他妈又抢我名额?!”
两人猛地扭打在一起。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将另一人按在地上,拳头砸得尘土飞扬。被压住的那人满脸淤青,却还在挣扎:“上个月药浴就轮到我一次!你说我贡献点不够,可你李莽自己都偷采后山毒藤卖钱!”
“谁让你弱?”叫李莽的壮汉冷笑,一脚踹在他胸口,“药浴名额每月就二十个,执事说了,优先给完成巡逻和采药任务的。我赵虎小队五个人,哪天不是把任务抢光?你们这些孤魂野鬼,也配分一杯羹?”
旁边几个弟子停下动作,瞥了一眼又继续练功,仿佛见惯不怪。角落里站着两个巡岗模样的人,手按腰间短棍,却没有上前。
林战眼神不动,手上桩功依旧,可耳朵已将每一句话听进心里。他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昨日带路的赵岩,此刻正靠在墙边,低声对身旁陈松道:“又是李莽那伙人。”
陈松抱着手臂,冷哼一声:“新来的别掺和。这种事,管了就是得罪整个小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战没应声,只将“小队”二字记下。他原以为贡献点换资源是明规,如今看来,有人早已结成势力,垄断任务,变相掌控他人修炼机会。
那边冲突愈演愈烈。被压住的弟子突然抽出腰间短刀,反手划向李莽大腿。李莽怒吼一声,抬腿猛踹,刀飞出去三丈远。两人滚作一团,拳脚交加,血从嘴角溢出。
终于,两名执事疾步赶来,一人抽出铁尺,狠狠敲在李莽肩头。他闷哼一声,松了手。另一执事拽起那持刀弟子,厉声道:“私斗伤人,罚去挑水五十担!药浴资格取消三个月!”
两人被架走时,一个满脸不甘,一个脚步踉跄。人群散开一条路,无人言语。
林战缓缓收势,双掌合于胸前,气息平稳如初。可他知道,自己内心的节奏变了。昨夜他还想着如何活下来,今日已看清这外门并非单纯修炼之地,而是弱肉强食的缩影。有人抱团,有人独行;有人靠力气抢任务,有人靠沉默忍饥寒。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裂口尚未痊愈,指节因昨日提水仍有些肿胀。但这双手,迟早要撕开这层压抑的秩序。
晨练结束,众人陆续散去。林战没急着回屋,反而沿着演武坪外围缓步走了一圈。他注意到,前排区域每隔一段就有一块暗色石板,上面刻着名字缩写和数字,像是某种标记。靠近东角的一块石板旁,几名弟子正低声交谈,其中一人袖口绣着一道红纹,说话时语气倨傲。
“明天采药队还是我们上,你们想报名也行,每人交三点贡献点当‘协从费’,不然别怪我们占完任务不留空。”
其余人面露犹豫,最终有人点头答应。
林战静静走过,未停留,心中却已勾勒出轮廓:这些人以小队名义承接任务,实则收取“保护费”,把规则玩成了霸权。
回到九号巷,天已大亮。屋内依旧简陋,油灯熄了,桌上灰石牌静静躺着。他拿起石牌翻看背面路线图,确认食堂位置后,揣上仅有的八点贡献点,出门往东而去。
外门食堂建在一片低坡上,三间瓦房围成院落,门口支着两口大锅,冒着粗气。已有不少弟子排队打饭,碗盆碰撞声不断。林战排在队尾,听着前面人的对话。
“听说昨晚西岭又有人踩中瘴气陷阱,抬出来时脸都绿了。”
“还不是为了多采两株灵草换点数?命不要了。”
“你要命,就得听话。李莽他们现在连送信的任务都包了,不交钱,内门师兄根本不认你递上去的单子。”
林战默然。原来不只是药浴、采药,连最基础的杂役也被把持。
轮到他时,执事掀开锅盖,舀了一勺稠粥递来。“八点,只能换这一碗。想加菜,得再攒两点。”
林战接过,碗沉,粥厚,浮着几粒杂豆。他找了个靠墙的矮凳坐下,一边吃,一边观察四周。
左侧一桌坐着四五人,衣着相对整洁,腰间挂统一皮袋,正是刚才提到的“赵虎小队”。李莽也在其中,腿上缠着布条,脸色阴沉,正对着手下训话:“以后看到单独行动的,先问有没有加入小队。敢不识相,直接断他任务来源。”
对面一人笑道:“怕什么?外门几百人,能有几个硬骨头?上次那个不服的,现在还在后山劈柴呢。”
林战低头喝粥,不动声色。可就在他放下碗的瞬间,一名瘦弱弟子匆匆跑进来,手里攥着一张任务单,直奔执事窗口。
“大人!我接了送信任务,这是凭证!”
执事看了一眼,摇头:“不行,这批信已经分配完了。”
“可我今早第一个来的!”
“规矩改了。”执事淡淡道,“从今天起,送信任务优先小队申报。个人任务限额减半。”
那弟子脸色发白,手里的纸几乎捏碎。“那我……那我怎么赚点数?”
无人回应。他站在原地,像被抽了筋骨,最终缓缓退到角落,蹲下身,把任务单一点点撕碎。
林战站起身,将空碗放回回收筐。他没立刻离开,而是走到执事窗口前,声音不高不低:“我想申请加入一个采药队。”
执事抬头看了他一眼,略显意外。“新人?刚录入吧?一般没人收孤身的。”
“我知道。”林战说,“但我可以付三点贡献点,作为‘协从费’。”
执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还真懂行。不过这事不归我管,你得去找各小队领头人谈。但提醒你一句——李莽那边门槛最高,最少五点起步,还得先干三天苦力试用。”
林战点头,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院门口走进来两人。赵岩和陈松并肩而入,手里各端着一碗粥。赵岩看见林战,脚步顿了顿,眼神有些复杂。
陈松低声说:“他这不是自投罗网?”
赵岩摇头:“我看他不像蠢人。提前占位,不争不吵,现在又主动问路……他在摸规则。”
“可规则早就被人踩在脚下了。”陈松冷笑,“你以为他交了点数就能平安采药?李莽那帮人,收了钱也不一定带你进山。进了山,更不一定让你活着回来。”
赵岩没再说话,只望着林战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
林战走出院落,阳光落在肩头。他没有回屋,而是拐向后山方向。山路入口立着一块木牌,写着“外门采药区,非任务者禁入”。
他站在牌前,掏出灰石牌,在掌心轻轻摩挲。八点贡献点,一碗粗粮粥,一场未动手的冲突,几句看似平常的对话——这些碎片拼在一起,是一幅清晰的地图。
他知道了谁掌权,谁沉默,谁反抗,谁倒下。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只是适应。
山路尽头雾气弥漫,隐约传来砍柴声。林战迈步上前,右手悄然握紧石牌边缘,指腹擦过背面路线图上那个小小的叉——那是云昊昨日标注的“毒藤常现区”。
他的脚步没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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