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许家大宅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在月色中沉默地喘息。
许庆林的失眠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周。
他躺在昂贵的红木床上,双眼圆睁。
黑暗中,布娃娃那对空洞的纽扣眼时隐时现,与小侄女临死前圆睁的双目交替闪现。
冷汗浸湿了丝绸睡衣,他索性坐起身,点燃一支雪茄。
烟雾缭绕中,他想起白天对温清凝房间的搜查。
那个偏僻的小房间干净得令人不安——几件半旧衣物整齐叠放,几本闲书安静地躺在床头,连一丝灰尘都寻不见。
太过完美,反而显得刻意。
“老爷,表小姐确实安分守己。”
管家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但许庆林敏锐地捕捉到管家语气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怜悯?
为何要怜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
这个疑问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他掐灭雪茄,决定从另一个方向入手——温清凝的母亲,那个早已没落的家族。
也许,答案就藏在那里。
月光如水,洒在书房外的青石板上。
温清凝安静地站在廊下,看着那个新来的小女佣匆匆离去。
掌心的小纸团已经被汗水浸湿,上面的字迹却清晰如刀刻:“他在查你母亲娘家的事。”
她面无表情地将纸团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苦涩的墨水味在舌尖蔓延,她却尝到了一股久违的甘甜。
多年的布局,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
回到那间偏僻的小屋,她轻轻锁上门。
窗外,许家大宅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狰狞。
她知道,许庆林的调查注定徒劳——母亲家族早已在时光中消散,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但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许庆林越是调查,就越会陷入自己编织的恐惧之网。
一个心怀鬼胎的人,看谁都像鬼。
清晨的许家,被一阵尖锐的哭闹声撕裂。
“我不能被退婚!”
“我这辈子就毁了!”
许曼莉跪在客厅中央,妆容花成一团。
她死死拽着许庆林的裤脚,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许庆林脸色铁青。
婆家派来的人刚走,态度强硬得不留丝毫余地。
许家的脸面,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看看你做的那些好事!”
他一把甩开许曼莉的手,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不是我!”
“是有人害我!”
许曼莉突然尖叫,染着猩红丹蔻的手指猛地指向刚走进来的温清凝:“是她!”
“这个扫把星!”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温清凝手中的抹布应声落地,脸上写满了无措与委屈。
她微微颤抖着,眼圈倏地红了:“二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反而坐实了许曼莉的无理取闹。
“够了!”
许庆林暴喝一声。
他疲惫地揉着眉心,目光在歇斯底里的许曼莉和低眉顺眼的温清凝之间游移。
真的是她吗?
这个看似柔弱的孤女,真有如此深的心机?
如果不是,这一连串的“巧合”又该如何解释?
许曼莉的哭声还在继续,像一把钝刀切割着许家最后的体面。
温清凝低头擦拭着花瓶,唇角掠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裂痕已经出现,而这只是个开始。
猜疑和恐惧,终将如野火般蔓延,将这个看似坚固的家族从内部焚毁。
她知道,自己只需要耐心等待。
等待许庆林在失眠的夜里,被自己的心魔吞噬;等待许曼莉在绝望中,做出更疯狂的举动;等待这个家族的所有秘密,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午后,温清凝照例去佛堂上香。
这是她在许家唯一被允许的“消遣”。
檀香袅袅中,她跪在蒲团上,指尖轻轻拂过观音像底座的一道细微裂痕。
管家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不再有怜悯,而是某种难以言说的警惕。
温清凝垂下眼帘,心中冷笑。
看来,这条老狗已经嗅到了什么。
不过无妨,戏台已经搭好,只等所有角色各就各位。
夜色再次降临许家大宅时,一场暴雨不期而至。
雷声轰鸣中,温清凝站在窗前,看着雨水冲刷着这座深宅大院的每一寸砖瓦。
她知道,有些秘密,就像埋在泥土下的种子,终将在暴雨后破土而出。
而她要做的,就是确保这些种子,都能开出罪恶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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