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医院急诊科的霓虹刚在暮色中亮起，救护车的鸣笛声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傍晚的宁静。两辆救护车前后脚停在急诊楼前，第一辆下来的医护人员抱着心电监护仪狂奔，第二辆的担架床上，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蜷缩着，双手死死抵着上腹部，衬衫前襟被褐色的呕吐物浸透，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患者，男性，35岁，恒通化工质检部主管，一小时前突发剧烈腹痛伴喷射性呕吐，送医途中出现两次意识丧失！”随车医生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手里的病历本被汗水打湿了边角，“家属说他最近一周都在检测‘特殊批次油漆’，昨天还说‘闻着头晕’，今天就突然倒了！”
“恒通化工！特殊批次油漆！”叶辰刚把肝下异位阑尾患者的术后记录归档，听到这两个关键词瞬间弹起来，抓起白大褂就往抢救室冲，“苏然！又是康泰相关的病例，这次是质检主管，可能知道更多内情！”
苏然正在调试王文新升级的“术中三维导航系统”，闻言立刻关掉屏幕，手里还攥着连接导航仪的数据线就跑向抢救室。推开门的瞬间，他瞳孔微缩——患者皮肤呈现出一种异常的青灰色，双侧瞳孔已经开始散大，监护仪上的血压数值停在60\/30mmhg，心率却飙到了140次\/分，波形紊乱得像一团缠死的线。
“快！建立双通道静脉通路，推去甲肾上腺素维持血压！”苏然的声音穿透抢救室的嘈杂，手指已经搭上患者的颈动脉，“脉搏细速，腹部板状硬，是急腹症合并感染性休克，立刻做腹部超声，查血气分析和毒物筛查！”
王文推着移动超声机冲进来，探头刚贴上患者腹部，屏幕上的影像就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十二指肠球部有一个0.8cm的穿孔，消化液正顺着穿孔处往腹腔蔓延，更可怕的是，胰腺头部出现了不规则的低回声区，边缘模糊，像是被某种物质腐蚀过的痕迹。
“十二指肠穿孔合并化学性胰腺炎！”苏然的语气带着一丝凝重，“是康泰油漆里的毒物刺激消化道黏膜，导致穿孔和胰腺损伤，再拖下去会引发多器官衰竭！必须立刻手术！”
“手术？患者现在休克状态，手术风险太高了！”刚赶到的麻醉科主任皱起眉头，手里的血气分析报告显示患者血氧饱和度只有82%，乳酸值高达8mmol\/L，“至少要先抗休克治疗两小时，等生命体征稳定了再考虑手术！”
“等不了两小时！”叶辰指着超声屏幕，“消化液已经污染整个腹腔，胰腺损伤还在加重，每等一分钟，感染就扩散一分，到时候就算想手术也没机会了！”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被推开，李明远带着普外科主任和质控科的人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穿西装的陌生人——苏然一眼就认出，那是康泰医疗的法务。“苏医生，叶辰医生，你们又要违规手术？”李明远的声音带着刻意的严肃，手指敲了敲质控科手里的记录板，“患者目前休克状态，手术死亡率超过80%，你们要是强行手术，出了问题谁负责？”
“我负责！”苏然猛地转身，眼神像淬了冰的手术刀，“患者是康泰毒物导致的急症，你们不督促康泰召回有毒产品，反而来阻挠抢救？李明远，你到底是医院的副院长，还是康泰的帮凶？”
康泰的法务立刻上前一步，掏出一份文件：“苏医生，请你注意言辞！我们康泰的产品都是符合国家标准的，患者的病情和我们无关，你要是再恶意诋毁，我们会起诉你！”
“符合国家标准？”苏然冷笑一声，拿过王文递来的平板，屏幕上是之前所有患者的毒物检测报告，“这些患者都接触过康泰或恒通的产品，体内都检测出‘邻苯二甲酸二丁酯’和‘甲基汞化合物’，浓度远超安全值，这就是你们的‘符合标准’？”
普外科主任凑过来看了一眼报告，脸色变了变，拉了拉李明远的衣角：“李院长，患者的情况确实危急，十二指肠穿孔合并胰腺炎，不手术真的不行，要不……就让苏医生试试？”
李明远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敢再坚持——刚才苏然的话已经引来了不少医护人员和患者家属的围观，要是再阻挠，怕是会闹更大的麻烦。他咬了咬牙：“好，我同意手术，但必须用常规开腹术式，不能用你那套‘花里胡哨’的导航系统，要是手术失败，你就等着停职吧！”
“常规开腹术式视野有限，胰腺头部的损伤根本看不清，容易误伤！”苏然立刻反驳，“必须用术中三维导航，才能精准定位穿孔和胰腺损伤位置，减少出血和并发症！”
“我不管！”李明远梗着脖子，“医院的规定，高风险手术必须用成熟术式，你要是敢违规用导航系统，我现在就上报卫健委！”
“不用上报，我来批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苏曼院长穿着白大褂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份签好字的手术同意书，“患者家属已经签了字，同意使用术中导航系统，而且我刚联系了卫健委的专家，他们也认为导航辅助手术更适合这类复杂病例。李明远，你要是再以权谋私阻挠抢救，就不是停职的问题了。”
李明远看到苏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康泰的法务也慌了，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趁着没人注意溜出了抢救室。
苏曼走到苏然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手去做，医院支持你。赵承业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明天的见面他会准时到，注意安全。”
苏然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谢谢苏院长。”
手术室内，无影灯的光芒将手术台照得如同白昼。苏然穿上厚重的铅衣，戴上3d导航眼镜，眼前的画面瞬间变了——患者腹腔内的结构以三维立体影像的形式呈现在眼前，十二指肠穿孔的位置、胰腺损伤的范围、周围血管的走行，都清晰得像教科书上的示意图，连穿孔处渗出的消化液流动轨迹都能实时看到。
“导航系统校准完成，误差小于0.1mm。”王文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她坐在操作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轻轻滑动，调整着导航影像的角度，“穿孔位于十二指肠球部前壁，距离幽门2cm，胰腺头部损伤面积约3cmx2cm，未累及主胰管。”
“很好。”苏然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叶辰，准备吸引器，先吸净腹腔内的消化液和脓液；麻醉科，维持血压在90\/60mmhg以上，心率控制在100次\/分以内；器械护士，递2-0可吸收线和腹腔镜持针器。”
腹腔镜镜头缓缓探入患者腹腔，苏然的动作精准得如同机器——他根据导航影像，先避开胃十二指肠动脉和胆总管，用吸引器小心翼翼地吸净消化液，然后拿起持针器，从穿孔处的边缘开始缝合。每一针的间距都控制在0.5cm，进针角度始终保持45度，缝合的边缘对齐得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偏差。
“穿孔缝合完毕，检查有无渗漏。”苏然拿起生理盐水，用注射器缓缓注入十二指肠，导航影像上清晰显示缝合处没有液体渗出，“很好，没有渗漏，接下来处理胰腺损伤。”
胰腺损伤的处理比十二指肠穿孔更棘手——胰腺组织脆弱如豆腐，稍有不慎就会导致胰瘘，而患者因为康泰毒物影响，凝血功能本就异常，止血难度更大。苏然盯着导航影像上胰腺损伤的区域，手指握着超声刀，刀头的温度精确控制在60c，既能凝固止血，又不会损伤周围组织。
“王文，导航标记胰腺主胰管位置，避免误伤。”苏然的动作慢了下来，每一次切割都像在进行微雕，“叶辰，准备生物蛋白胶，等我清理完损伤组织就用。”
超声刀的滋滋声在手术室内响起，苏然一点点清除胰腺头部的坏死组织，遇到小血管出血，就用双极电凝精准止血。导航影像实时更新着手术区域的情况，确保每一步操作都在安全范围内。叶辰在一旁递器械、吸积液，配合得无比默契——他们已经一起做过无数台手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坏死组织清理完毕，涂抹生物蛋白胶。”苏然放下超声刀，看着导航影像上覆盖着蛋白胶的胰腺创面，“检查腹腔，放置引流管，准备关腹。”
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毕，手术室内的时钟正好指向晚上十点。麻醉医生看着监护仪上的数值，忍不住惊叹：“血压110\/70mmhg，心率85次\/分，血氧饱和度98%，乳酸值降到3mmol\/L，生命体征比术前还好！”
器械护士清点完器械，笑着说：“苏医生，这次手术零失误，零多余操作，连缝合线都比预计少用了两根，真是太完美了！”
苏然摘下导航眼镜，额头上的汗滴落在手术服上，却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王文的导航校准、叶辰的配合、麻醉科的生命支持，少了谁都不行。”
手术室外，患者家属早已在走廊里焦急等待。看到苏然走出来，男人的妻子立刻冲上去，眼里含着泪：“医生，我丈夫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穿孔和胰腺损伤都处理好了，只要后续抗感染和解毒治疗跟上，很快就能康复。”苏然递过一份术后注意事项，“他是恒通的质检主管，能不能麻烦你问问他，康泰那批‘特殊批次油漆’到底有什么问题？还有，他有没有见过或保存过相关的检测报告？”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知道！他昨天回家说过，那批油漆里加了‘特殊添加剂’，检测报告显示有毒物超标，他想上报，结果今天就出事了！他的办公室抽屉里有备份报告，我明天就拿给你们！”
苏然和叶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这是他们第一次拿到康泰毒物超标的直接证据，只要拿到检测报告，就能彻底锤死康泰！
回到医生办公室，王文正在分析手术数据，屏幕上显示着手术的各项指标：“手术时间120分钟，比预计缩短30分钟；出血量50ml，远低于常规手术的200ml；导航系统使用率100%，定位准确率100%，综合手术完成度——100分，完美！”
林溪拿着毒物筛查报告走进来，脸上带着激动：“患者血液中的‘邻苯二甲酸二丁酯’浓度是正常范围的5倍，和之前的患者一致！陈默还在患者的呕吐物里检测到了‘甲基汞化合物’，两种毒物叠加，这就是他病情这么重的原因！”
“太好了！”叶辰拍了拍桌子，“明天我们就能拿到康泰的检测报告，再加上赵承业的证词，证据链就完整了！李明远和康泰想赖都赖不掉！”
苏然看着桌上的手术报告和毒物检测报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李明远今天被苏院长怼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明天见赵承业的时候，他很可能会派人跟踪或者搞破坏。王文，你明天负责定位赵承业的位置，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报警；张伟，你跟我们一起去，多个人多份保障；林溪，你留在医院，盯着患者的术后情况，顺便留意李明远的动向。”
“放心吧！”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夜色渐深，急诊室的灯光依旧明亮。苏然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心里一片平静。今天的手术，不仅救了一个关键证人的命，还拿到了康泰毒物超标的重要线索，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团队配合越来越默契，离真相也越来越近。
明天，就是和赵承业见面的日子，也是揭开十八年前秘密的日子。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所有证据，准备好了面对一切危险。不管李明远和康泰耍什么花样，他们都不会退缩——为了父亲的冤屈，为了所有被伤害的患者，为了医生的职责与尊严，他们必须坚定地走下去。
急诊室的呼叫器再次响起，又一个生命需要他们去守护。苏然和叶辰对视一眼，拿起白大褂，快步走向抢救室。他们的身影在灯光下交织，像两道永不熄灭的光，照亮了患者通往生的道路，也照亮了即将到来的真相。
手术完成度的“完美”，不仅是技术上的胜利，更是正义之路的重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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