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喜酒”三个字,如同魔音贯耳,让萧澈那张俊脸上的表情愈发一言难尽。他堂堂太上皇,竟被儿子用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喊回家处理终身大事,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然而,看着林晚晚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他心里的那点郁闷也烟消云散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这个当爹的,退休了也还得操心。
“起航!即刻返京!”萧澈收起那封让人啼笑皆非的“鸡毛信”,对着船夫下达了命令,语气中又恢复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帝王威严。
原本悠闲惬意的南巡之旅,就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被强行画上了句号。
归途不再是来时的慢悠悠,官船日夜兼程,一路北上。不过十日,那巍峨壮丽的京城轮廓,便遥遥在望了。
为了不引起太大的骚动,萧澈和林晚晚没有走正门,而是命人将船停靠在了一处僻静的皇家码头,换上寻常的马车,悄无声息地低调回了宫。
他们前脚刚踏进曾经居住的坤宁宫,后脚,得到消息的当今皇帝陛下——萧团,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父皇!母后!你们可算回来了!”
人未至,声先到。那声音里充满了如释重负的解脱和压抑已久的“委屈”。
林晚晚一回头,便看到一个身着明黄色常服的身影,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殿内。
眼前的青年,已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摇摇晃晃跟在他们身后,软软糯糯喊着要吃点心的“团子”了。他已然长成了一个十七岁的翩翩少年,身形挺拔,比林晚晚还要高出一个头。一张脸庞,继承了萧澈的俊朗轮廓和林晚晚的清雅秀致,眉眼之间与萧澈酷似,却因常年浸润在各种美食的“治愈”气息中,少了几分萧澈天生的冷峻锋锐,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气质。
只是此刻,这位温润如玉的皇帝陛下,脸上写满了“宝宝心里苦”。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萧团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礼毕,立刻就绷不住了,一张俊脸皱成了包子,“父皇母后,你们再不回来,儿臣就要被那帮老臣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看着儿子这副大倒苦水的模样,林晚-晚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她拉着萧团坐下,亲自为他倒了杯茶,柔声问道:“怎么了?慢慢说,朝臣们怎么为难你了?”
“还能怎么为难?”萧团接过茶杯,一口饮尽,像是喝水解渴的牛犊,“自打儿臣过了十七岁生辰,他们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天天上奏折催婚!户部尚书说国库充盈,堪办大典;礼部尚书说吉日已定,不宜再拖;就连兵部那几个整天喊打喊杀的老将军,都开始旁征博引,说什么‘成家立业’,‘龙嗣绵延方能震慑四方’!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说得义愤填膺,显然是被折磨得不轻。
萧澈在一旁慢悠悠地品着茶,凉凉地插了一句:“他们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父皇!”萧团立刻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他,“您怎么也这么说?您忘了母后当年为了对抗旧俗,设立‘皇家女学者’制度的初衷了吗?他们现在逼着儿臣选秀,名单上全都是那些世家贵女,这不是让母后的心血付诸东流吗?”
他很聪明地搬出了林晚晚这尊大佛。
果然,萧澈闻言,轻咳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林晚-晚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能独当一面、与朝臣斗智斗勇,却在他们面前依旧像个孩子一样依赖和抱怨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
骄傲、欣慰、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不舍。
仿佛昨天,他还是那个在她怀里咿咿呀呀,看到萧澈头顶飘过【老婆你最棒.gif】就会拍手咯咯笑的小肉团。一转眼,他已经长得这么高,到了要娶妻成家,要为他自己的皇后撑起一片天的年纪了。
吾家有子初长成。
这句诗,此刻在她心中,有了最真切的体会。
“好了,”林晚-晚拉过儿子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那双手,已经比她的还要宽大厚实了,“父皇母后这不是回来了吗?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跟母后说实话,心里,可是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
提到这个,萧团那张抱怨的脸,瞬间就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也小了许多:“……嗯。”
“是‘皇家科学院’里的那位女官?”林晚晚含笑问道。其实,她和萧澈虽然身在江南,但京城的消息,尤其是关于儿子的,可从未断过。
萧团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他轻轻点了点头。
林晚--晚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知道,那个女孩,她曾听宫里的嬷嬷提过,是科学院里最出色的青年学者之一,出身平民,却凭借自己的才华与努力,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更重要的是,她听闻那女孩性情善良,为人正直,是个极好的姑娘。
儿子的眼光,随她。
“既然心里有人了,那事情就好办了。”林晚-晚心中有了计较,但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话要对儿子说。
这是一场母亲对即将成家的儿子的“婚前教育”。
她屏退了左右的宫人,殿内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她握着萧团的手,神情变得无比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道:
“团子,你听母后说。母后不跟你讲那些帝王权衡之术,治国安邦的道理,你父皇都教过你了,你也做得很好。今日,母后只想跟你说一件事。”
萧团见母亲神情郑重,也立刻收起了方才的轻松,认真地聆听着。
“以后,你选定的那位皇后,她就是你的‘江山’。”林晚-晚看着儿子的眼睛,无比清晰地说道,“朝堂上的江山,你和她可以一起守护。但只属于你的那片江山,就是她。你要像你父皇待我一样……不,”她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还颇为嫌弃地瞥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竖着耳朵偷听的萧澈,“你要比你父皇,那个大直男,做得更好。”
“噗——”萧团一个没忍住,险些笑出声来,但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肩膀一抖一抖的。
“喂!”
被当着儿子的面吐槽为“直男”的太上皇陛下,终于忍不住提出了抗议。
他的“人工语音包”带着强烈的不满,在旁边响起:“朕哪里做得不好了?朕为她挡过箭,为她平宫变,为她遣散六宫,为她江山为聘!朕还为她当了十几年的账房先生!朕哪里做得不好?!”
他一连串的反问,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晚-晚连头都懒得回,只是对着儿子悠悠地说道:“你看,这就是你父皇。他觉得他做了这么多‘大事’,就是好了。却不知道,有时候,一句暖心的话,一个及时的拥抱,比那些‘大事’更重要。所以啊,团子,你要记住,以后要多跟你皇后说说心里话,别什么都憋着,让她猜。猜来猜去,容易伤感情。”
这番话,既是教导儿子,也是在敲打旁边那个“老直男”。
萧澈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张俊脸憋得有些发红,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朕……那是天性使然!”
“所以才让你儿子改啊。”林晚-晚淡定地回了一句,彻底终结了这场夫妻间的“友好”交流。
她再次看向萧团,眼神温柔而充满期许:“母后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萧团看着眼前这位为他筹谋了一切、永远是他最坚实后盾的母亲,又看了看旁边那个虽然嘴上抗议、但眼中分明带着笑意的父亲,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脸颊泛红,郑重地承诺道:“儿臣明白了!儿臣……定会比父皇做得更好!”
“这才对。”林晚-晚欣慰地笑了。
她看着儿子那张已经褪去青涩、初显成熟的英俊脸庞,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在坤宁宫的软榻上,一个小小的、胖乎乎的团子,正赖在她的怀里,奶声奶气地撒着娇:“母后,糕糕……要吃绿豆糕糕……”
时光啊,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她伸出手,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抚了抚儿子柔软的头发,心中默念:
吾家有子初长成,愿你此生,所爱皆所得,所得皆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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