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捏在苏晚夜掌心,宣纸边缘被指腹攥得发皱,墨迹都晕开了几分。“太子苏昱”四个字刺得人眼疼——她在京城待了五年,从未听过宗室里有这么一号人物,显然是宫城里那位“兄长”(或是背后操控者)临时扶起来的傀儡,连名字都透着仓促。而“加征平叛饷”“讨伐北境”两句,像两把淬了冰的刀,直直扎进她心里。
“不是误会,是围剿。”苏晚夜的声音很轻,却让帐内本就凝滞的空气更沉了几分,“他们要的不是让北境服软,是要把我们钉死在‘乱臣贼子’的牌子上,断我们的粮、散我们的兵,最后再来个名正言顺的清剿。”
韩震猛地捶了下案几,青铜酒爵都震得跳起来,酒液洒在沙盘上,浸湿了代表北境的木牌:“这群文官!为了夺权连脸面都不要了!平叛饷?那是刮百姓的骨血!到时候不仅内地百姓骂我们,军中那些家在中原的士卒,心也会乱!”他说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满是焦躁——北境军靠的就是“保家卫国”的信念撑着,没了大义名分,再硬的骨头也撑不了多久。
苏晚夜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走到沙盘前,指尖划过北境与内地交界的“雁门关”标记,那里的木屑都被摩挲得光滑:“韩将军,军中现在是什么情况?老卒和新募兵的态度,能稳住吗?”
“老卒大多是跟着王爷(谢无妄)打出来的,喊着要‘杀回京城清君侧’,稳得住。”韩震的声音沉了下去,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翻开时纸页簌簌响,“但新募的三千兵里,有一半是中原逃荒来的,家里还有亲人在关内。京城的消息传进来后,已经有人偷偷问‘是不是真的要反’了。更要命的是……”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粮库的存粮,按现在的耗损,顶多撑二十天。朝廷断了补给快三个月了,连冬衣都凑不齐。”
缺粮、缺饷、缺名分——三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苏晚夜转头看向墨先生,这位一直掌管星火阁情报与物资的谋士,此刻眉头拧成了疙瘩,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玉扳指:“阁主,星火阁在北境的商路还能走,但朝廷上个月就下了令,所有通往北境的关卡都要严查‘私运粮草’,上个月我们有三队商队被扣,连人带粮都没了消息。江南那边倒是能筹到粮,可怎么运过来?雁门关、娘子关都被朝廷的人把死了,硬闯就是送命。”
帐内陷入沉默,只有炭盆里的木柴偶尔“噼啪”一声,火星溅起又落下,像所有人悬着的心。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通报:“公主!韩将军!营外有支江南商队求见,说是‘听雨楼’的人,还带了楼主的手信!”
“听雨楼?”苏晚夜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是谢无妄早年安插在江南的暗桩,她只在密信里见过这个名号,从未想过会在这个时候收到他们的消息。韩震也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快请!”
片刻后,一名穿着藏青色锦袍的中年男子走进来,锦袍下摆沾着雪沫,却依旧整洁,腰间挂着块成色极好的和田玉,一看就是常年走南闯北的商人。他见到苏晚夜,先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动作不卑不亢:“在下钱禄,是江南听雨楼的执事,奉楼主之命,特来拜见公主殿下与韩将军。”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份烫金礼单,双手递上:“楼主听闻北境缺粮少饷,特命在下押了五千石粮食、百箱药材,还有十万两白银,从海路绕到渤海,再走陆路送过来,路上走了二十天,总算是赶上了。后续还有三批物资,约莫半个月后能到。”
“五千石?十万两?”韩震一把抓过礼单,眼睛都亮了——五千石粮食够军中吃两个月,药材能补上伤兵营的缺口,十万两白银更是能赶制冬衣。他原本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些,语气都激动起来:“钱执事,这……这真是雪中送炭!不知令楼主是……”
钱禄笑了笑,目光转向苏晚夜,眼神里带着几分微妙的熟稔:“楼主说,公主殿下三年前在苏州府,曾持‘暗卫令’救过听雨楼的一位分舵主,这份情,楼主一直记着。这次来,楼主还让在下带句话给公主。”
“什么话?”苏晚夜往前半步,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惊蛰已动,小心春寒。”钱禄缓缓道,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在帐内。
“惊蛰!”苏晚夜的指尖猛地攥紧,心头像被惊雷炸了——之前那些被俘虏的皇室暗卫,临死前喊的就是“启动惊蛰”,没想到听雨楼楼主也提到了这个!她追问:“令楼主还有别的话吗?关于‘惊蛰’,他还知道些什么?”
钱禄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歉意:“楼主只让在下带这一句,其余的,他说时机到了,自然会告知公主。”他顿了顿,补充道,“楼主还说,物资卸在西营的粮仓,有听雨楼的人看着,公主放心便是。”
送走钱禄后,帐内的气氛终于松了些。韩震让人去通知粮仓接收物资,帐外很快传来士兵们兴奋的议论声——粮食到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大营。苏晚夜却没放松,她站在沙盘前,指尖反复划过“惊蛰”两个字的唇语,心里满是疑云:听雨楼楼主到底是谁?他为什么知道“惊蛰”计划?又为什么要帮北境?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撞进大营,紧接着是亲兵撕心裂肺的呼喊:“报——!紧急军情!北狄大军!北狄前锋三万突破饮马河了!”
苏晚夜和韩震同时转头,只见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帐,他的甲胄被砍得稀烂,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背上的令旗断了半截,嘴里全是血沫:“兵分两路!一路直扑左翼黑石堡,另一路……另一路绕去苍云隘了!要断我们的后路!领军的是……是北狄大王子阿史那·咄吉!”
“阿史那·咄吉?”韩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位北狄大王子是出了名的狠辣,去年在饮马河一战,曾以五千骑兵击溃中原两万步兵,手段极其凶残。他猛地一拍沙盘,木牌倒了一片:“这群狼崽子!早不打晚不打,偏偏选在我们最乱的时候来!”
苏晚夜的指尖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刚刚缓解的粮饷危机,瞬间被更致命的军事威胁取代——黑石堡是北境的左翼屏障,苍云隘是粮道必经之路,两处若失,北境军就成了瓮中之鳖。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冷静:“韩将军,立刻调两千骑兵去支援黑石堡,让赵校尉死守三日!再派一千人去苍云隘,挖战壕、设鹿角,拖延北狄的速度!我去伤兵营,看看能不能抽调些能作战的老兵!”
帐外的风雪又大了,夹杂着士兵们紧急集合的呐喊声。苏晚夜走出营帐,望着远处疾驰的骑兵,掌心的规则碎片又开始微微发烫——这一次,不是预警,更像是在呼应着远方的战火。她知道,这场仗,才是北境真正的生死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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