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法医继续观察：
“创口形态符合‘刺器’伤，但凶器并非标准锐器。创缘有轻微挫伤带，说明刺入物截面并非极薄刃口，有一定宽度和硬度。”
他的手在伤口旁向下比划，形成一个倾斜的弧度：
“创道方向指向内下方，避开了主要的颈动脉，但精确地破坏了气管。这说明凶手要么运气极好，要么对颈部结构有一定了解……或者，只是在混乱中偶然所致。”
周法医抬眼扫过周围散落在地上的内衣，虚指着死者口鼻处：
“他嘴里和鼻子旁边这些带血的沫子，再加上脖子侧面这个直接通气管的口子，再结合死者颜面部的严重紫绀、结膜出血点及双手有抓颈动作，高度怀疑是血进了气管，给呛死的。不过最后结论还得等解剖，看看肺子里到底有多少血。”
苏晓笔写得飞快，刷刷刷记着。
“初步判断死因为：颈部刺创导致气管破裂，血液吸入性窒息。”
“哇！！！”
林夜和章沽赞叹不已，虽然不太懂，但是这些话听着就好专业哦！
章沽摸着自己的脖子，对刚才痛苦的感觉还心有余悸：
“原来我是憋死的啊！难怪那么难受呢！”
林夜好奇地问：“你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吗？”
章沽挠挠头，回忆里带着迷茫：
“其实不太知道，我就跟老板拌了几句嘴，刚要走开，突然就被他从背后勒住脖子。”
章沽抬手摸了摸颈侧伤口的位置，
“然后我眼前发黑的时候，这里，就痛了一下，好像被一根粗粗的针扎进去了。”
“然后呢然后呢！？” 林夜迫不及待追问。
章沽拧起眉，表情因为回忆而有些痛苦：
“然后我好像被呛住了，就类似吞口水节奏突然错误，猛地呛到，咳、咳得昏天暗地的那种……”
随着描述，刚刚那种让他致死的痛苦仿佛又将他笼罩，他的眉头越来越紧，脸色开始慢慢涨红发紫。
“我想要吸气，可是、可是好像吸错了，又把很多水吸到气管里，我拼命吸，吸到的都是水……我没法呼吸了，”
死前那种明明身在空气里，却好像被大水淹没的痛苦和错乱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不知哪里出了错，源源不断出现在气管里的水把他的肺呛得生疼，疼得好像要烧起来一样。
章沽开始用力地抓挠自己的脖子，急促又痛苦地大口粗喘着，企图得到一些空气，整张脸开始迅速变成死亡时候的恐怖模样。
林夜一看他要失控，赶紧大声制止他紫薯化：
“诶！你冷静一点！你已经死了！痛苦已经过去！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快醒醒啊！人还在……呸！鬼还在！什么都好说啊！”
苏晓飞快记着笔记，听到林夜这边的热闹，偷偷抽空看了她一眼：搞什么呢？
林夜疯狂拍打章沽，大喊着试图把他的理智拉回来。
经过林夜的不懈努力，也可能是把他打疼了，章沽的变身终于停下来，脸上的紫红褪去，又逐渐变回了港风古惑仔杀马特。
周法医板着脸没说话，盯着苏晓手上的笔记本，等着她把记录做完，颈后一滴汗悄悄滑落，没入衣领。
可恶啊！好恐怖，死者的魂就在旁边，还差点变回那副死样子，谁能明了他内心的害怕和苦楚！？
幸好幸好，旁边一个女鬼力挽狂澜把他劝住了。
天知道他刚一进来这个店的时候，差点没把他吓死！
地上一张死人脸，空中一张死鬼脸！这鬼还特别好奇，他工作的时候，鬼头会随机冒出，在他的手边、背后、头顶、身侧，吓得他的脸越来越僵，越来越严肃，连带旁边帮忙的小警察愈加战战兢兢，可小警察这幅怯懦的样子，反过来又让他心里更没底更害怕。
还是他的火爆徒儿让人心安，正气凛然，眼神清亮，一看就一副百鬼不侵、诛邪退散的样子。
以往他们出现场时，他看到那些鬼围绕在他们身边，时不时被贴脸杀吓一跳，每次都会被吓到小鹿乱撞大象乱奔，谁能知道平静的表面下是150的心率！
不像其他的人离得远、各找各的线索，他徒儿之前总跟在他旁边学习，徒儿全神贯注、认真努力干着活的样子，像一道坚实的保护屏障，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时刻在告诉他——他旁边有人！让他每每被鬼吓得提到嗓子眼的心，都能吞回到肚子里，勉强保持住表面的平静。
现在章沽冷静了下来，周法医也暂时镇定了下来。
他假装无事，沉着脸对苏晓说：“来，说说你的看法。”
苏晓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看到师父一如既往严肃的脸，又低头看了看死者。
“emn……这个伤口……”
苏晓左右打量了一下。
“我推测应该是……铁丝一类的东西捅过去。不，比铁丝要粗，有一定宽度和厚度，应该是扁扁的一小片。大概率是金属，塑料或者木制品这么细的话硬度会不够。”
细，又硬，又扁，会是什么呢？
章沽蹲下去看自己的脖子，顺势靠在周法医腿上，周法医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身上气场愈加严肃硬冷，让周围的同僚们望而生畏——不愧是有名的明察秋毫铁面法医，面对死状可怖的尸体也面容沉静，不动如山！
“啊！我知道了！！”
蹲着的章沽突然站起来！头上的黄毛拂过周法医的脸颊，周法医猛地咬紧后槽牙，腮帮子突然鼓了一下。
苏晓视线仍然放在手里的笔记本上，一副在检查的样子。
林夜问章沽：“你知道什么了？”
“是内衣！勒住我的是内衣！我变成鬼了之后，看到我老板拿着件内衣匆匆地跑去了厕所那边！”
林夜咋舌：“什么？你老板是拿内衣勒死你的！？”
林夜转头看了看满店的内衣：
“没想到啊没想到，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良器啊……”
林夜转过头，对苏晓说：
“章沽说他是被内衣勒死的诶，他老板应该是随手抄起一件，就从背后勒住他。”
苏晓眼神微动，仍然看着手里的本子。
说得通了，内衣勒上去，用力的话，只要角度讨巧，再大力出奇迹，内衣里的钢圈就可以插出来，插到他脖子里去。
内衣钢圈，不就是金属的么，细，扁，硬，有宽度有厚度，也没有很长，弯弯的，长度很适合穿到气管。
看似人畜无害，实则也可以凶险无比，还很灵活，穿上就走，便于藏匿，又没有编号，随手一丢，难以溯源。
这凶器实在是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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