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两名流民见曲靖沉默以对，只是用那种死气沉沉的眼神看着他们，心中莫名有些发毛，但仗着人多和手中的棍棒，气焰依旧嚣张。
“哑巴了？把身上的东西，还有那孩子……留下，饶你们过去！”
另一个矮壮些的男人不耐烦地挥舞着棍子，目光贪婪地在江秀秀怀里的孩子身上打转。
在末世，一个健康的孩子，在某些人眼里也是可以交换的物资。
听到对方将主意打到孩子身上，江秀秀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恐与愤怒，但她牢记曲靖的叮嘱，死死咬住下唇，没有出声。
曲靖依旧没有说话，但他那看似佝偻的身躯里，一股冰冷的煞气开始弥漫开来。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背在身后、用破布缠绕的长条状物拿到了身前，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对方的警惕。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高个儿男人骂了一句，举起棍子就朝着曲靖的肩膀砸来！他显然没想下死手，只是想先给个教训，抢夺物资。
就在棍子即将临身的瞬间！
曲靖动了！
他侧身、进步、出手，动作快如鬼魅，与之前那副麻木迟缓的样子判若两人！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砸下的棍子已然落空，而曲靖的手如同铁钳般扣住了高个儿男人持棍的手腕，猛地一拧！
“咔嚓！”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响起！
不等矮壮男人反应过来，曲靖顺势夺过高个儿男人脱手的木棍，反手一记迅猛的横扫，精准地抽在矮壮男人的小腿胫骨上！
“啊……！”又一声惨叫，矮壮男人抱着小腿惨叫着倒地翻滚。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挑衅者已失去战斗力，倒在地上哀嚎。
曲靖手持夺来的木棍，棍尖斜指地面，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窝棚前那些目瞪口呆、面露惧色的流民。
他没有说话，但那股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锤炼出的、凝如实质的压迫感，让所有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敢与之对视。
他展示的不仅仅是武力，更是一种决绝的态度，我们不好惹，谁再上前，下场如同此二人。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地上两人痛苦的呻吟声在风中飘荡。
曲靖不再理会这些人，他微微偏头，对身后的江秀秀低声道：“走。”
江秀秀强忍着心中的惊悸，抱紧孩子，快步跟上曲靖。
两人不再掩饰速度，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将那个小小的流民聚落和那些复杂恐惧的目光远远抛在身后。
直到绕过几个土丘，确认无人跟踪，两人才放缓脚步。
“刚才……好险。”江秀秀心有余悸，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嗯。”曲靖应了一声，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这只是开始。越靠近人类活动的痕迹，这种事只会更多，记住，软弱和仁慈，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
经过这一遭，他们对末世人性的底线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伪装，不仅仅是为了隐藏财富，更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但当麻烦找上门时，必须以雷霆手段震慑，才能保住自身。
他们调整方向，更加远离了那条公路和任何可能有人烟的地方，继续在荒芜的旷野中，向着北方，艰难前行。
接连数日在荒原上跋涉，除了那次不愉快的遭遇，他们再未碰到其他幸存者，只有无尽的死寂和风化的骸骨。
直到这天下午，一片低矮、破败的建筑群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是一个小镇，或者说，是小镇的残骸。
远远望去，小镇仿佛被一只巨手狠狠蹂躏过。
大多数房屋都已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墙体上布满黑乎乎的烧灼痕迹和弹孔。几栋相对较高的楼房也窗户破碎，如同骷髅头上空洞的眼窝。
曾经的道路被瓦砾和废弃车辆堵塞，一些锈蚀的招牌歪斜地挂着，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呻吟，一股混合着灰尘、霉菌和若有若无腐臭的气味，随风隐隐传来。
“要绕过去吗？”江秀秀看着那片死气沉沉的废墟，本能地感到排斥和危险。
曲靖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良久。
小镇规模不大，但结构复杂，是潜在的藏身之所，也可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不完全是坏事。”他放下望远镜，沉声道，“这种地方容易找到有用的东西，比如地图、车辆零件，或者更详细的方位标识。而且，废墟也便于隐蔽和设置陷阱。”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我们不能深入，只在边缘探查，天黑前必须离开。”
两人再次检查了自身的伪装，确认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地朝着小镇边缘摸去。
越靠近，那股破败死亡的气息越发浓重。
踏入小镇的范围，仿佛一步从荒原跨入了文明的坟墓，脚下是破碎的混凝土和玻璃渣，路旁废弃的汽车里空无一人，只剩下锈蚀的框架和干涸的、暗色的污渍。
他们贴着墙根，如同幽灵般快速移动，警惕地倾听着任何一丝异响。
除了风声穿过空洞窗框的呜咽，以及偶尔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小动物跑过的窸窣声，四周一片死寂。
曲靖的目标很明确，寻找可能存在的商店、书店或者加油站。
在一处半塌的、招牌上依稀能辨认出便民超市字样的建筑前，他示意江秀秀停下。
“你在外面警戒，我进去看看。”他低声道，指了指对面一栋相对完好的二层小楼，“去那里，有视野。”
江秀秀点点头，抱着孩子，迅速而无声地潜入对面小楼。
她找到二楼一个视野良好的房间，躲在窗后，紧张地盯着超市入口和周围的街道。
曲靖则深吸一口气，侧身从超市破碎的玻璃门闪了进去。
里面昏暗不堪，货架东倒西歪，地上满是狼藉的空包装袋和碎屑，显然早已被搜刮过无数次。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和某种东西腐烂的酸臭。
他没有浪费时间在那些显而易见的空货架上，而是直接朝着可能是办公室或者仓库的后间摸去。
地上散落着一些无用的杂物和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在仓库角落，他踢开一堆废纸箱，发现了一个半开的、厚重的铁皮柜。
里面大部分文件都已经破烂不堪，但他眼尖地发现了一本被压在底下、塑料封皮的册子——《S省交通图册》！
他心中一喜，迅速将图册抽出，塞进怀里。
又在角落里找到几盒未开封的抗生素，虽然过期，但或许仍有价值和一小罐尚未锈穿的机油，一并收起。
正准备离开，他耳朵微动，捕捉到外面街道上传来一丝极其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异响！
他立刻屏住呼吸，贴近墙壁，透过货架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对面江秀秀所在的小楼二楼窗口，江秀秀正焦急地朝他打着手势，手指指向小镇更深处的方向，然后连续做出几个代表多人、危险的手势！
曲靖眼神一凛，毫不犹豫，立刻从超市后门破损的窗口悄无声息地钻了出去，同时通过约定的手势，示意江秀秀撤退。
两人如同受惊的兔子，沿着来时的路线，借助断墙和废弃车辆的掩护，用最快的速度向小镇外撤离。
直到彻底远离那片废墟，重新踏上荒原，躲进一个干涸的土沟里，两人才敢大口喘息。
“看到什么了？”曲靖一边警惕回望，一边低声问。
“有人……至少五六个，从镇子里面出来，往我们刚才那个方向去了。”江秀秀心有余悸，“他们手里有武器，看起来……不像好人。”
曲靖点了点头，拿出那本沾满灰尘的交通图册。
“看来这镇子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空。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这次短暂的小镇之行，虽然收获了一本宝贵的图册和一些零碎物资，但也再次提醒他们，任何人类文明的遗迹，都可能成为危险的巢穴。
他们不敢停留，趁着天色尚早，继续向北，将那座死寂而危险的小镇远远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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