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飞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快步走到那个在浅滩中挣扎的人影旁。那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呛了水,正徒劳地扑腾着,脸色发青。
“别乱动!”肖飞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男人被喝得一怔,动作下意识地停住。肖飞抓住他的胳膊,猛地一发力,将他沉重的身体直接从海水里拖了上来,摊在相对干燥的沙滩上。
男人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好几口海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谢……谢谢……”他喘息着说,眼神里满是后怕。
肖飞没回应,只是迅速扫视了一下他的情况,确认没有明显外伤,便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远处。“能自己走就跟着,去找其他人。”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安慰,只有最直接的指令。在这种环境下,情绪是奢侈品,效率才能保命。
林薇也赶到了,她蹲下身,用标准的安抚乘客的语气对中年男人说:“先生,深呼吸,慢慢来。我们现在需要集合所有幸存者,请尽量跟上我们。”
她的声音温和却有力,与肖飞的冷硬形成了奇妙的互补。中年男人看着林薇专业的眼神,慌乱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点了点头。
肖飞已经朝着下一个目标走去。那是一个穿着休闲衬衫的年轻男人,正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沙滩上,眼神空洞,身体微微发抖,似乎被吓傻了。
“受伤了?”肖飞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问。
年轻男人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肖飞,摇了摇头,又低下头去,把脸埋在膝盖里。
“没受伤就起来,我们需要人手。”肖飞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他没有时间去耐心疏导每个人的心理创伤,生存的压力迫在眉睫。
林薇见状,快步上前,柔声道:“先生,这里不安全,潮水可能会涨上来,而且我们需要聚集在一起才能互相帮助。请跟我们一起,好吗?”
年轻男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林薇,又看了看肖飞那不容商量的背影,最终还是慢慢地站了起来。
就这样,肖飞如同一个高效的搜索雷达,快速定位着沙滩上还有生命迹象的人,用近乎粗暴的方式将他们“激活”;而林薇则跟在他身后,用她空乘的专业素养和女性特有的温柔,进行安抚和凝聚,将一个个散落的、惊魂未定的个体,初步串联起来。
他们找到了一个手臂被划伤、正自己用布条包扎的老者(赵医生);找到了一个哭得几乎晕厥、名叫小雅的年轻女孩;还找到了几个不同程度轻伤、但尚且能行动的乘客。
当肖飞走向一堆被冲上岸的行李残骸时,听到了翻找东西的声音。一个穿着名牌t恤、头发凌乱但眼神精明的年轻男人(周峰)正用力拽着一个半埋在海沙里的行李箱。
“嘿!帮把手!这里面说不定有有用的东西!”周峰看到肖飞,立刻喊道,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
肖飞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周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箱子拖了出来,迫不及待地扯开拉链。里面大多是湿透的衣物,但他翻找了几下,眼睛猛地一亮,从里面抱出一个小纸箱。
“哈!水!未开封的瓶装水!”他兴奋地叫了起来,抱着那箱大概十二瓶装的水,如同抱着最珍贵的宝藏。
这一声呼喊,瞬间吸引了所有幸存者的目光。在经历了海水的浸泡和太阳的炙烤后,干渴的感觉早已折磨着每一个人。那箱水,成了此刻最致命的诱惑。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周峰抱着水箱就要往远离人群的地方走。
“站住。”
肖飞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铁闸,拦住了他的去路。
周峰脚步一顿,转过身,脸上带着戒备和一丝倨傲:“干嘛?这是我找到的!”
“物资需要统一分配。”肖飞言简意赅,朝他伸出手。
“统一分配?”周峰嗤笑一声,抱紧了怀里的箱子,“凭什么?谁规定的?现在哪还有什么规定!这是我找到的,就是我的!谁知道要在这鬼地方待多久?”
他的话语,像一根针,刺破了刚刚由肖飞和林薇勉强维持的脆弱秩序。几个幸存者的眼神开始闪烁,看着那箱水,又看看肖飞和周峰,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小雅停止了哭泣,害怕地看着对峙的两人。赵医生皱紧了眉头。林薇的心也提了起来,她清楚,这箱水的归属,将决定这个临时团体的未来走向。
“就凭现在我说了算。”肖飞向前踏出一步,他的身高和历经硝烟磨砺出的气势,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笼罩住周峰,“把水放下。”
周峰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强烈的占有欲和对未知的恐惧让他不肯退让,色厉内荏地喊道:“你想干什么?抢东西吗?你以为你是谁?”
肖飞没有再废话。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周峰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一阵剧痛,仿佛被铁钳夹住,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那箱水稳稳地落入了肖飞手中。
周峰捂着手腕,又惊又怒地瞪着肖飞,想骂什么,却在接触到对方那深不见底、毫无波动的眼神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那眼神告诉他,如果再不识趣,下一击就不仅仅是让他脱手那么简单。
“你……”周峰的脸涨得通红,屈辱和愤怒交织。
“好了,大家都冷静一点。”林薇适时地上前,站在两人中间,面向所有幸存者,朗声道,“这位……肖飞先生说得对。现在我们是一个团体,任何找到的物资都应该共享,按需分配。只有团结起来,我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这箱水,我会和肖飞先生一起保管,保证每个人都能喝到。”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既支持了肖飞的权威,又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她看向肖飞,肖飞微微颔首,将那箱水放在了脚边。
初步的集结,在第一次内部冲突的爆发与压制中,完成了。沙滩上,稀稀落落地站着大约十个人,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对未来的恐惧,以及刚刚被强行拧在一起的不安。
肖飞的目光扫过这一张张面孔,最后投向那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丛林。
他知道,找到水和食物,点燃火堆,是接下来几个小时里,他们必须完成的,生死攸关的任务。
夜幕,正在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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