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老宅的书房,再次成为了风暴的中心。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被拉上了一半,光线昏暗,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红木书桌上摊开的,不是文件,而是一份刚刚送到谢川墨手中的、内容触目惊心的调查报告。
所有的线索,在唐婉那句失言后,被迅速串联、深挖。
顶尖的调查团队沿着匿名信息、酒店记录、当晚出入人员、甚至数年前被刻意抹去的监控碎片。
抽丝剥茧,最终,所有的箭头,不偏不倚,指向了一个他最不愿意相信,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人——柳曼云。
报告上的白纸黑字,冰冷而残酷地还原了那个被迷雾笼罩多年的夜晚。
他当时刚在海外主导完成一项巨额并购,风头正劲,却也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
庆功宴上觥筹交错,他喝了不少,但绝不至于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是柳曼云,以关心为由,亲手递给他那杯加了料的酒。药力发作后,他被“妥善”地送入早已安排好的酒店房间。
而另一边,收到匿名信息和房卡的唐婉,正满怀期待地赶来,准备上演一场“生米煮成熟饭”的戏码,将唐氏与谢氏的未来牢牢绑定。
计划本该天衣无缝。
柳曼云深知谢川墨的责任心,一旦与唐婉发生关系,无论是否有感情,他大概率会为了负责而娶她。
如此一来,她能通过控制唐婉来间接影响谢川墨。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报告的下半部分,用更晦涩但足以推断的笔触暗示:
那晚的酒店监控曾短暂失效,有不明身份的人员出入。
而最终的结果是,唐婉未能进入房间,谢川墨也并非在她安排的地方醒来。
醒来后的他,记忆混乱,只当是寻常的醉酒失态,加上柳曼云从旁若有若无的引导和掩盖,此事便不了了之。
直到……苏清弦带着三个孩子出现。
直到……他顺着唐婉的失言,追查到了这令人作呕的真相。
谢川墨死死攥着那份报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纸张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响。
一股混合着暴怒、恶心、以及……铺天盖地的愧疚感的洪流,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想起那个清晨自己在陌生酒店醒来时的茫然与自我厌弃。
他想起这些年来对那夜的模糊与不解。
他更想到,苏清弦独自一人,在流言蜚语和家族压力下,怀孕、生子、抚养三个孩子所经历的一切!
原来,她承受的那些苦难、那些非议、那些本不该由她背负的重担……
根源竟在于此!源于一场针对他的、肮脏不堪的算计!
是他,在无知无觉中,成为了伤害她的间接推手!
巨大的愧疚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瞬间勒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苏清弦清冷倔强的眉眼,想起她谈起孩子们时眼底偶尔闪过的温柔与坚毅,
想起她一步步靠自己打拼出现今局面的艰辛……
“对不起……”一声极低、极沉、仿佛从肺腑最深处挤压出来的呢喃,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这三个字,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承载着他此刻无法言说的痛悔与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柳曼云端着茶点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端庄慈和的笑容。
然而,当她看清书桌后谢川墨的神情,以及他手中那份眼熟的文件时,脸上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手中的托盘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瓷器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川……川墨?”她强自镇定,将托盘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太累了?先喝点……”
“云姨。”
谢川墨打断了她的话。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素来深邃平静的眼眸,此刻却像是暴风雨前最沉郁的海面,翻涌着骇人的冰寒与风暴。
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
“希尔顿酒店,那杯酒。”
只这短短一句话,便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柳曼云所有的伪装!
她脸上的镇定彻底碎裂,瞳孔骤缩,脚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小几,瓷器发出刺耳的脆响。
她嘴唇哆嗦着,想要否认,想要辩解,但在谢川墨那仿佛能洞悉一切、又燃烧着冰冷怒火的注视下,
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她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不必解释。”谢川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是一种怒到极致后的冷凝,
“报告在这里,证据确凿。我只是没想到,云姨为了‘替’我筹划未来,竟能费尽心机到如此地步。”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他一步一步,走向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的柳曼云。
“算计我,利用我,甚至不惜用那种下作的手段……”
他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
“云姨,这么多年,我敬您是长辈,对您也算礼遇有加。您就是这样回报的?”
柳曼云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势逼得浑身发抖,再也维持不住贵妇的仪态,跌坐在身后的扶手椅上,脸色惨白如纸。
她知道自己完了,精心谋划的一切,隐藏多年的秘密,都被彻底撕开,暴露在阳光下,丑陋不堪。
“我……我也是为了谢家……为了你……”
她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颤抖,“唐婉家世好,对你有助益……我……我只是想帮你选一条最稳妥的路……”
“帮我?”谢川墨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讽刺与寒意,
“云姨,您未免也太低估我了。”
他的话,彻底击碎了柳曼云最后一丝侥幸。
谢川墨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转过身,重新走回书桌后,将那份报告锁进了抽屉。
然后,他看向窗外,留给她一个冰冷而决绝的背影。
“从今天起,收起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和手段。”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我的婚姻,我的未来,只由我自己决定。如果您还想维持表面上的体面,安享晚年,就管好您自己。”
“别再试图插手我的生活,更别再想碰苏清弦和孩子们一根手指头。”
他顿了顿,语气中的寒意几乎能将空气冻结:
“否则,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看看,谢家这位端庄贤淑的夫人,背地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您应该清楚,我有这个能力。”
柳曼云猛地一颤,惊恐地抬起头,看着谢川墨挺拔冷漠的背影,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知道,他不是在虚张声势。
警告完毕,谢川墨似乎并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他沉默了片刻,书房里只余下柳曼云压抑而恐惧的抽气声。
就在柳曼云以为这场可怕的审判即将结束时,谢川墨却忽然再次开口,
声音依旧平淡,却带上了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不过,有一件事,或许我该‘谢谢’您。”
柳曼云猛地一愣,不解地看向他的背影。
谢川墨缓缓转过身,目光终于再次落在她狼狈不堪的脸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暴怒与冰寒似乎沉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近乎宿命般的复杂。
“谢谢您当年的‘阴差阳错’。”
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清晰,
“如果不是您那杯酒,如果不是那场混乱的意外……”
他停顿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苏清弦清丽的脸庞,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而坚定的力量,缓缓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他的语气,变得柔和而笃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庆幸:
“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遇到苏清弦。”
“也不会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那样优秀、坚韧、独一无二的女子,值得我用一生去珍视和守护。”
“更不会拥有,那三个……我血脉相连的孩子。”
他说完,不再看柳曼云脸上是何等精彩纷呈、悔恨交加的表情,径直走向书房门口。
在拉开门即将离开的那一刻,他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最后的、斩钉截铁的话语:
“所以,离她远点。离我的孩子们远点。这是警告,也是……最后的宽容。”
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书房内,只剩下瘫软在椅子上、如同被抽去所有魂魄的柳曼云。
阳光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刺眼地照在她惨白失神的脸上,却驱不散她周身那彻骨的冰寒与绝望。
她精心算计了半生,最终,却成了将谢川墨推向那个她最看不起的女人的“推手”。
讽刺至极。
而她,也彻底失去了,她在这个庞大帝国里,唯一可以倚仗的“儿子”的心。
门外,谢川墨站在长廊的阴影中,闭了闭眼,将心中翻腾的最后一丝戾气压下。
真相大白的痛楚与对苏清弦的愧疚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清明。
和一股前所未有的、想要立刻见到她、拥抱她、向她坦白一切、祈求原谅……并加倍珍惜她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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