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晗热情的同盛纮打着招呼,后者瞬间收敛笑容,不嘻嘻,转身就走,无情的很。
盛长柏笑着上去带他,盛长枫始终没说话,但目光有意无意总落在前头人身上,整个人倒是沉稳了许多。
赶最尾端上的海氏跟柳氏难得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前一个得罪了婆母,后一个更惨,得罪了已故的婆母跟活生生的小姑子。
可明明就是自家官人得领半数错的事,如今全她俩承下。
这日子……没法过了!
墨兰先去的祠堂磕头,小娘是平妻了,可入家族宗祠享受香火供奉。
她在里边儿坐了许久才出去,打开门的一瞬间发现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挡。
没挡住,眼睛好像被扎到了,有些酸酸的。
明明上一次跪祠堂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大太阳,那会儿没有被扎到。
梁晗在外头眼巴巴等着她,见她出来便要上来扶着,“走吧,岳父他们等着用午膳,你早上没怎么用,这会儿正好吃点”。
墨兰并未反驳,点点头应下,今日的席面没请外人,一桌子都是自家长辈跟兄弟姐妹。
当然,除了寿安堂祖孙俩,可能明兰的脸还不能见人吧。
桌上的菜式墨兰看得分明,摆在她跟前的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也给面子,埋头框框干饭,有人问就应付两句,没人问就哑巴。
盛纮几次三番想张嘴,最后都退了场,华兰如兰一个烦心婆家事,一个烦心未来婆家事,也很安静。
海氏跟墨兰以往没交恶,或者说……没交流。
如今倒给显了出来,同她搭上几次。
柳氏见状不知道怎么想的,中途的时候也随上。
“妹妹如今同妹夫可还好?”。
墨兰选择性耳聋,柳氏尴尬了,看了眼梁晗,后者哪里是敢出头的。
又过了一会儿,柳氏见低头不语的盛长枫,再度开口:“四妹妹,你三哥哥可是很挂念你的呢”。
“这段时间一直都朝着林栖阁跑,想来也是惦念你母亲的”。
墨兰正巧朝嘴里塞了块酱牛肉,闻言突然就有些咽不下去了。
柳氏脑回路清奇,觉得这是有戏的模样,夹了块同款进她碗里。
墨兰放下筷子,“芙蓉,帮我换上一副新碗筷”。
柳氏的脸僵了一瞬,后续被无视个彻底,这次是真没再贴上来了。
其余人统一装瞎,包括她的夫君。
这就是嫁入别人家的悲哀,娘家是亲戚,婆家是外人。
吃过饭后,墨兰回了趟林栖阁,这里被封起来了,不过瞧着并无衰败之相。
“这处日常有人定期过来打理”,盛长枫终究没忍住跟上来。
墨兰没瞧他,推开门进了正厅,一帧帧的回忆走马观花般在眼前滑过。
她记得以前她们会在这里挑布料做衣服。
往右一点的矮几上,阿娘陪着她点茶,插花,练字。
又回过头,是她跟那人在廊下玩翻花绳。
走到内室,她被打手心那回,她给她擦药,轻声细语的哄着她。
还有盛纮被关在宫里,她吓到了,也是在这里,她耐心叮咛,跟她保证,让她别怕。
……
瞧着瞧着,墨兰的心里突然就空落落的,像是破开了一个大洞,生生有什么东西被剜了干净, 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填都填不满。
她觉得,她大概率这辈子都是忘不掉这些了。
日落西山的时候,墨兰要离开了,出来发现盛长枫还站在院子里,目光定定瞧着假山旁的一盆墨兰。
见到她后犹豫片刻便又迎了上来,她站定原地等着,待对方靠近后,还未张口就受了她两巴掌:
“我其实没资格要求你一定要成为孝子,也一定要护着小娘,又或一定要做个人”。
“但我没忍住,你这张脸我瞧着着实不顺眼,以后尽量避开我吧,你也知道的,我如今病得不轻,时不时就要发个癫”。
“我担心我一个不受控制就捅了你刀子”。
盛长枫的一应表情石化在脸上,慢慢就将头垂得低低的。
见对方错身离开,他便喃喃开口,像是说给别人听,又像说给自己听: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父亲真的会……”。
墨兰打断他:“不重要了”,到了如今他都还在试图狡辩!
这话骗骗自己就行了,真当别人是傻子呢。
墨兰头也不回的离开,盛长枫凝着她的背影,久久无法收回。
直至太阳彻底淹没于山头,凉风习习,沙沙作响的树叶叫他醒神过来。
他迈动有些僵硬的步伐,再一回想着墨兰的话,脑子像是被水慢慢灌满,钝闷的压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不觉问自己,真的……做错了?
可他是真没想到父亲会下狠手,而且,只是去庄子上住几天而已。
很快父亲消气就能回来了不是吗?
很快就能回来的……
回来……的。
“咔哒!”,一声脆响,盛长枫蓦的扭过头循声望去。
是窗户被一阵凉风推动了些,他莫名余悸的撤回视线,抬手摸了摸领口处,感觉这里同刮过的风一样,凉飕飕的。
盛长枫往门口走去,走着走着便有些卡顿……
回来,哪里还能回来?
突然的,盛长枫脚底像是被烫了一下,挪动的脚步急切了起来,短短的距离间踉跄好几回。
如兰的婚礼悄无声息,大娘子心疼她,给的嫁妆足足的,生怕她没有住的地方,拨了个院子。
而梁家,墨兰的日子按部就班,没什么特别的,只要没人来招惹她,就一切都好的样子。
这天,雪娘带着彻底养好的云栽和露种,两人被下放到庄子上后没日没夜的干活,冷眼瞅着就是要活生生给她们累死。
或许都等不到风头过去再行发卖,相比之下,被关着等死的周雪娘的情况貌似到还好一些。
两人扑通一声跪地上:“奴婢给姑娘磕头,多谢姑娘搭救奴婢们”。
“都起来吧,救不救的,明明是我给害的”。
“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是折煞奴婢们了”。
两人眼底是真的感激,像她们这种自幼的贴身女使,待遇确实好,可一旦出了事,不是顶包就是个牺牲,左右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卖身那天就做好了一荣俱荣,一损奴损的打算。
倒是她们没想到自己还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墨兰划拉着杯盖,瞥向一旁的雪娘,后者反应很快。
“秋江跟芙蓉,你们两个过来”。
外头的两人双双对视一眼,预感不怎么好。
“姑娘有何吩咐”。
雪娘上前说道,“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姑娘叫你们进来是好事呢”。
两人眼底透着疑惑,雪娘继续笑着说:“我也就不跟你们绕弯了,之前在盛家的时候,你们便得了林娘子的话,说是翻年过去便放了你们出府”。
“如今到了姑娘这里,这个说法自然还是成的,即日起,你们俩也不必贴身伺候了,都好生回去准备准备,年下也就一两月的功夫,就不拘着你们在做什么了”。
秋江芙蓉:“……”。
这破天的惊喜,突然正中眉心。
两人扑通一声跪地上,声音比方才的云栽露种的要还大。
光听着都疼。
云栽有眼色的把两人扶起来,好声好气劝着她们下去了。
墨兰这才抬眸,目光正巧抓到秋江过了拐角的裙摆。
她将杯子磕在桌上,“露种,你附耳过来”。
几句话过后,露种的表情从略微惊讶到严肃,随即毫不犹豫的点头。
“奴婢明白,姑娘且放心,奴婢定将事情给办妥”。
墨兰摆摆手,又重新拾起茶盏,梦中的她前后落了两次胎,一次是那位春柯小娘直接撞没的,还有一次,便是这秋江爬床上位后伙同另一位姨娘下的手。
春柯已经没了,至于这位,她倒是没打算要她的命,不是怨她拘着她在府上么,那就早早嫁人去吧。
孩子也不必生了,那可是一道鬼门关。
主仆一场,她也是为她考虑,可真是太善良了。
除夕夜,这是墨兰到梁家过的第一个新年,她的心情依旧不晴不雨。
还是一样的活着也成,死也不怕,上到吴大娘子,下到家奴女使,没一个人招惹她。
天气冷,席面是阖家欢暖锅,本来一切都还好好的,偏有人看不惯,在梁晗殷切切给她剥虾的时候。
何氏又嘴痒了:“弟妹同六弟弟真是恩爱,瞧瞧这一晚上的,六弟那手就没闲下来过”。
墨兰涮了片羊肉放碟子里冷着,笑道:“怎么,大嫂瞧着羡慕啊,那也可惜了,他瞧不上你”。
何氏一时听懵掉:“你什么意思?”。
墨兰好脾气的说得更直白了些:
“我说何氏,你一天到晚的盯着梁晗,莫不是打量着想肩祧两房?当初你那个表了几表的表妹不会是带着你的梦钻他被窝的吧?你这可真够荤素不忌的~”。
在座:“……”,救命,谁来堵住她的嘴。
何氏:“……”,这是哪里来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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