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里?!!”
沙哑扭曲的厉喝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窜遍整个石窟!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凶戾的、麻木的、狂热的、惊疑的,齐刷刷地钉死在裴行俭三人藏身的黑暗角落!火把劈啪的燃烧声在此刻变得异常刺耳。
暴露了!彻彻底底,毫无转圜余地!
那名转身的黑袍人,兜帽下的两点幽绿光芒死死锁定黑暗,一股阴冷、粘稠的精神压力如同实质般蔓延开来,试图穿透阴影,看清窥伺者的真面目。裴行俭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仿佛被一条冰冷的毒蛇舔过脊背。
经验丰富的老张反应最快,低吼一声:“退!”同时猛地将手中早已扣住的两枚石子奋力掷向石窟顶部的几处脆弱岩层!
噗!噗!
石子精准地击中目标,几块松动的岩石应声落下,砸在下方的矿堆和炉具上,发出哐当乱响,虽未造成伤亡,却瞬间吸引了大部分突厥士兵的注意力,引起一阵小小的骚乱。
“敌袭!!”突厥监工们这才反应过来,发出惊怒的吼叫,纷纷拔出弯刀,有些扑向落石方向,有些则警惕地看向矿道入口。
趁此电光石火的混乱间隙!
“明月!清心符!老张,冲出去!”裴行俭厉声下令,自己则猛地拔出横刀,不退反进,竟主动从阴影中跃出,迎向那几名扑来的突厥士兵!他必须为明月和老张争取施法和突围的空间!
明月小脸煞白,但动作却不慢,小手飞快地从药篓里抓出最后一把朱砂,口中急念:“灵宝天尊,安慰身形!敕!”奋力将朱砂向前一撒!赤红色的烟雾再次爆开,虽然微弱,却成功扰乱了最前面几名突厥兵的视线和心神,让他们动作一滞。
老张则如同猎豹般蹿出,他没有冲向人多的地方,而是直扑侧方一根支撑矿洞的、看似摇摇欲朽的巨大木桩,怒吼着用肩膀狠狠撞去!他打的竟是破坏支撑、制造更大混乱的主意!
“咔嚓!”木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顶上簌簌落下更多尘土碎石!
“拦住他们!杀了他们!”那名黑袍人发出尖利的咆哮,似乎对明月的符咒和老张的举动极为愤怒。他猛地抬起枯瘦的手,指尖缭绕起一丝丝黑气,就要施展邪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裴行俭怀中的铜镜感受到了主人强烈的危机意志和那弥漫的邪异气息,再也无法压制!包裹的布帛瞬间化为飞灰!镜面上那些裂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目欲盲的白金色光芒!一声低沉而威严的龙吟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石窟内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炸响!
嗡......!!!
这一次,光芒并未化作光柱,而是如同水银泻地般以裴行俭为中心,猛烈地向四周扩散席卷!光芒过处,那阴冷的精神压力如同春阳融雪般瞬间消散!
“呃啊......!”那名正欲施展邪法的黑袍人如遭重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兜帽被无形的力量掀开,露出一张干瘪枯槁、布满诡异刺青、非人般的恐怖面容!他踉跄着后退,身上冒起滋滋的黑烟,显然受了重创!
而那些突厥士兵,更是被这神圣而威严的光芒震慑得心胆俱裂,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动作僵硬,眼中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甚至有人手中的弯刀都拿捏不住,当啷落地!
被奴役的奴隶们则茫然地抬起头,那光芒照在他们麻木的脸上,竟让他们死寂的眼中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希望”的波澜。
然而,这惊天动地的爆发代价也是巨大的!裴行俭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全凭一股意志力强撑着没有倒下。那铜镜上的裂纹在爆发出最璀璨的光芒后,变得愈发深邃清晰,甚至有一道细小的碎片从边缘崩落!灵光急速黯淡下去,仿佛风中残烛。
“裴大哥!”明月惊叫着想冲过来扶他。
“别管我!走!”裴行俭用横刀拄地,嘶声吼道,声音沙哑破碎,“老张!带他走!按计划撤退!”他知道,铜镜的力量只能震慑一时,一旦那些突厥兵反应过来,或者还有别的黑袍人,他们必死无疑!
老张目眦欲裂,他看到裴行俭吐血,看到铜镜崩碎,知道已是绝境。他狂吼一声,再次狠狠撞向那根支撑木!
轰隆!
这一次,木桩彻底断裂!一大片岩顶随之坍塌下来,巨石混合着泥土轰然落下,瞬间将矿道入口附近区域堵塞了大半,也暂时隔绝了大部分突厥士兵的追击路线!烟尘弥漫,碎石飞溅!
“参军!”老张虎目含泪,他知道这一塌,也可能断了裴行俭的退路。
“走啊!”裴行俭再次厉喝,猛地转身,竟向着石窟更深处、那黑袍人所在和矿石堆积的方向冲去!他要去阻止那邪恶的提炼,更要为明月和老张断后!
明月被老张一把抓住胳膊,强行向着那因坍塌而暴露出的另一条狭窄裂隙拖去:“小道长,走!别让参军白死!”老张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决。
明月挣扎着,回头望去,只见烟尘弥漫中,裴行俭踉跄却决绝的背影扑向那幽绿光芒闪烁的黑袍人,以及更多从深处闻声赶来的突厥兵身影……
“裴大哥!”明月发出带着哭音的呼喊,却被老张死死拽入裂隙之中。
……
裴行俭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身体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的剧痛。铜镜的反噬远超想象,但他不能倒下。他挥刀格开一名冲来的突厥兵,脚步虚浮地冲向那名刚刚缓过气来的黑袍人。
那黑袍人看着冲来的裴行俭,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而贪婪的笑容:“愚蠢的凡人……竟敢亵渎圣域……还拥有如此……美味的宝物……正好,用你的血和魂,来献祭给……”
他的话未说完,裴行俭已经扑到近前,横刀带着他最后的力气,直刺而去!
黑袍人轻易地闪身躲过,枯瘦的手爪带着黑气抓向裴行俭的咽喉!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那堆放在古怪炉子旁的奇异矿石,似乎被刚才铜镜爆发的极致能量和裴行俭体内逸散的浩然正气所引动,突然集体发出了低沉的嗡鸣!紧接着,一道道暗沉却精纯无比的金色流光从矿石中逸散出来,如同受到召唤般,疯狂地涌向裴行俭怀中那面即将彻底黯淡的铜镜!
不!不仅仅是涌向铜镜!更有大量金气流散出来,弥漫在整个石窟之中!
“不!我的圣金!”黑袍人发出惊恐而愤怒的尖叫,再也顾不得攻击裴行俭,试图去阻止那些金气的流散。
裴行俭怀中的铜镜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贪婪地吸收着涌来的金色流光!镜面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修复!虽然远未恢复如初,却不再死寂,重新焕发出柔和而坚韧的白金色光晕!
一股精纯而庞大的能量反馈回裴行俭体内,迅速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和受损的神魂!那沉重的伤势竟在瞬间稳定下来,甚至好转了不少!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所有人!就连那些冲过来的突厥兵也愣在了原地。
裴行俭福至心灵,猛地举起再次焕发光彩的铜镜,对着那黑袍人和冲来的突厥兵!
虽然光芒不如之前炽烈,却依旧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黑袍人惊惧地后退一步,他似乎极为忌惮这融合了“圣金”气息后的镜光。
趁此机会,裴行俭目光飞快地扫过石窟。他发现了一条被矿石堆半掩的、似乎是通往更深处的废弃矿道入口!那里没有敌人!
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转身,用尽刚刚恢复的力气,撞开那堆矿石,一头钻进了那条黑暗的矿道之中!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追!抓住他!夺回圣物!”黑袍人气急败坏地尖叫着,指挥着突厥兵试图清理堵塞的入口和追赶裴行俭。
然而,裴行俭早已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古老矿道深处。怀中的铜镜指引着方向,同时也在不断吸收着弥漫在矿道空气中的、微弱的“金气”,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自身。
他活下来了,并且因祸得福。但他也彻底迷失在了这片未知而危险的古老矿脉深处,前路未知,后有大敌。
而在地面上,明月和老张侥幸从另一条缝隙逃出,与接应的斥候汇合。回头望去,那山谷入口处已然喧嚣起来,更多的突厥士兵被惊动,正在集结搜索。
“参军他……”老张虎目含泪,声音哽咽。
明月小脸上满是泪痕,却握紧了小拳头,眼神异常坚定:“裴大哥不会死的!他的镜子亮起来了!我们得回去告诉王叔,想办法救他!”他年纪虽小,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和韧性。
幸存的三名斥候红着眼睛,重重点头。他们必须将这里的情报带回去!阿史那贺鲁和暗影秘教,在这里进行着惊天阴谋!
一场新的逃亡与救援,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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