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佑掌心的手机震到第二下时，最后一口冷茶刚撞在杯底，发出细碎的声响。
屏幕亮起的瞬间，加密通道里跳出来三个字，像颗定音的石子：【她控场】。
他没起身，甚至没再瞥一眼窗外那辆早已消失的 SUV。
左手拇指摩挲着扳指边缘的暗纹，右手已在牛皮笔记本上划出两行代码式指令，字迹锋利如刀：
“b 路线，老方式”。
发送键按下的刹那，信号裹着天气插件的伪装，穿过三层跳转节点，精准扎进机场候机楼东侧第三根立柱下的蓝牙接收器。
此时的 t2 航站楼国际出发层，林华华正站在安检口前的人流里。
浅灰风衣的下摆被穿堂风扫得微晃，单肩包斜挎在肩头，左手插在口袋里，指尖攥着那枚比米粒略大的黑存储卡，卡身的凉意渗进指缝。
广播里循环的延误通知像背景噪音，她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
余光里，两个黑夹克第三次绕回同一组行李推车，袖口磨白的接缝下藏着硬邦邦的凸起，左胸别着的隐形耳麦闪着极淡的光，是盯梢的老套路。
她低头扫了眼手表：14:07。
离预设登机时间还有五十三分钟，可值机柜台刚传来的广播像根刺：“请旅客林华华 到 3 号柜台，您的托运行李触发二级检查。”
心尖沉了沉。她根本没办托运。
调虎离山，来得比预想快。
她转身走向角落的自动贩卖机，脚步稳得像只是想买瓶水。
机器屏幕漆黑，故障提示贴在玻璃门上，卷了边角。
她蹲下身，手伸进风衣口袋摸 “硬币”，实则指尖捏着黑卡，顺着投币口旧划痕的凹槽滑进去， 卡沿刚好卡在金属缝里，连反光都藏得严实。
起身时，她故意让包带蹭过玻璃门，“咔嗒” 一声轻响，引得不远处的清洁工抬了头。
下一秒，她快步扎进安检通道，在 x 光机前掏出护照。
过检的瞬间，指甲在传送带上轻轻一刮，藏在护照内衬的微型信号发射器应声脱落，混进一堆箱包的滚轮声里。
警报骤响，尖锐得刺耳朵。
“女士，请您配合开箱检查。” 安检员的声音刚落，两个黑夹克已加快脚步，鞋底擦过地面的声音压得极低，是训练过的步态。
她皱眉，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不满，手指却慢慢拉开包链。
就在黑夹克即将踏进安检区时，远处突然传来玻璃炸裂的脆响 ，有人撞翻了热饮摊位，褐色的咖啡混着牛奶在地面漫开，黏住往来的鞋跟，惊呼声瞬间涌起来。
黑夹克的脚步顿了。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攥紧对讲机守在安检口，另一人拔腿往混乱处冲 ，漏了一个，就够了。
林华华走出安检区时，没回头。
她拐进女厕最里侧的隔间，撕下发套，露出利落的短发，再换上包里的护士服，领口的工作牌是早备好的。
从员工通道离开国际厅前，她撕下记录本扉页那句 “正义或许会迟到”，揉成小团塞进洗手池排水口。
这是 “任务落地” 的确认信号。
京郊茶室里，祁天佑的平板刚好弹出境外编辑部的自动回执。
他指尖在 “数据包完整入库，镜像分发至三家主流媒体备用服务器” 的字样上顿了顿，才合上设备，
手指在桌面敲了三下，短促，有力，像在给齿轮上劲。
三分钟后，柳小叶的加密终端震了一下。“可以启动第二步了。”
她正坐在省委巡视组驻地的办公桌前，手里端着的茶杯停在半空。目光落在文件夹第一页。
那份关于赵家海外信托基金的初步调查报告，纸页边缘已被她翻得发毛，此刻终于有了咬实的依据。
她没回复，只把茶杯轻轻放回杯垫，抽出红笔，在日程表 “15:00” 的空白格里画了个圈，圈住的还有一行小字：“环保资金专项核查”。
茶室这边，祁天佑仍坐在原位。
他翻开笔记本，一页写满代号的清单映入眼帘，钢笔尖落在 “F-7” 上，先圈，再打叉 ，
那是赵立冬名下第七个空壳公司的离岸账户编号，三小时前刚被国际反洗钱系统标记为异常，此刻正式划进清算队列。
他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再戴上时，眼神已移向下一个代号。
手机又震了，是林华华的联络人发来的定位更新：城南地下接应点，安全屋门禁已录入。
随附的照片里，自动贩卖机的投币口被撬得变形，一个黑夹克正用镊子往里扒，眉头拧成疙瘩，指节泛着白，满脸的不甘像要溢出来。
祁天佑盯着照片看了两秒，手指划过屏幕，删掉缓存，连最近浏览记录都清得干净。
他重新拿起钢笔，写下新的任务序列，每一条都标了时间节点：
核对境外平台首批证据的发布窗口（精确到分钟，避开汉东省网络高峰）；
确认孙连城的街道办调度会是否提前（重点盯防 “临时取消” 的借口）；
监控赵立冬今日行程（尤其注意是否接触私人律师）；
准备反扑应对方案（优先封锁其家属的出境通道）。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靠向椅背。
整个过程没有一句多余的动作，连钢笔帽旋紧的声音都掐得刚好，像一台精准的仪器，输入指令，输出结果，中间不掺半点情绪。
他清楚，这批证据一落地，赵家的资金链就得先断一截。
那些藏在离岸公司的股权、靠文化展览洗白的赃款、挂着教育基金名头转出去的钱，都会被国际审计的探照灯照得透亮。
但这只是开始，像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推倒了，后面的连锁反应才刚要起来。
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从未拨过的号码。指尖按在拨号键上，等铃响到第三声，精准挂断 ，是激活备用通讯网的暗号。
十秒后，一条伪装成家电促销的短信弹回来：“节点全部上线”。
祁天佑放下手机，目光落在桌角的紫砂壶上。壶盖微敞着，热气早散得干净，他伸手摸了摸壶身，凉的，像此刻茶室里的空气。
这时，平板突然亮了。
一封来自境外服务器的日志报告自动弹出，最末一行字扎进眼里：
【数据解密完成，关联分析启动。发现赵立冬妻子名下第十三家公司与某国际慈善组织存在资金闭环，该组织近三年向汉东省环保局捐赠累计八百万元】。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八百万元 “捐赠”，刚好能补上环保局去年那笔说不清的 “生态修复资金” 缺口。
他打开加密邮箱，把报告附进新邮件，收件人是一家电台调查栏目的主编，正文只写了一句：
“你们上周追的‘绿色先锋’，或许得重新挖挖。”
发送键按下的同时，巷口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祁天佑抬眼望去，一辆 “天天速递” 的三轮车缓缓驶过，
车牌是浅蓝色的， 正规快递车该是深灰，边缘还沾着没刮干净的蓝色油漆。
他没动，只是把笔记本往怀里收了收，指尖在手机备忘录里快速敲下车号，没存姓名，只标了个 “茶巷 - 14:32”。
三轮车停在隔壁废弃商铺前，司机搬下一个印着医院标识的保温箱，进去了十分钟。出来时，车上空了。
祁天佑没再看，起身整理西装下摆，把手机和笔记本塞进内袋。
临走前，他扫了眼平板， 境外平台的相关话题讨论量正慢慢爬升，像潮水前的涟漪，还没爆发，但已有几家外媒开始标红关键词。
他走出茶室，锁门，上车。引擎启动的瞬间，手机弹来新消息：
【孙连城已召集街道办主任，会议提前半小时，14:45 开始】。
祁天佑踩下油门，方向盘握得稳稳的。车窗外的云层压得更低，像要落雨，可他的目光里没有半点波澜。
下一环的齿轮，已经开始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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