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这么说，那我就直说了。”王开放下茶碗，“三佛齐派海盗袭击我们的商船，炸了我们的码头，这笔账，怎么算?”
苏跋罗摩面不改色。
“将军误会了。”他缓缓说道，“那些海盗，并非我三佛齐所派。马六甲海峡一带，本就海盗众多，他们袭击商船，实属常事。”
“常事?”王铁冷笑，“那些海盗专挑交了钱的船下手，你告诉我这是常事?”
“兴许是巧合。”苏跋罗摩依旧不紧不慢，“海盗打劫，自然挑肥的下手。那些交了钱的商船，说明家底殷实，自然成了目标。”
王开盯着他，没说话。
这老狐狸，死不承认。
也对，谈判桌上，谁先认错，谁就输了一半。
“苏大人。”王开的声音平静，“我们都是明白人，就别绕弯子了。三佛齐想要什么，直说。”
苏跋罗摩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马六甲海峡，自古以来就是三佛齐的领海。”他慢条斯理地说，“贵方在此设立关卡，收取过路费，于情于理，都该与三佛齐商议。”
“商议?”王铁啪地一拍桌子，“你们派船来打我们的时候，怎么不商议?”
“王将军息怒。”苏跋罗摩依旧不慌不忙，“那是误会。我们以为贵方是海盗，这才出手。如今误会解开，自当好好商谈。”
王开抬手，制止了王铁。
他知道，这老头就是要激怒王铁，让他失态。
“苏大人想怎么商谈?”王开问。
“很简单。”苏跋罗摩放下茶碗，“马六甲海峡，由我三佛齐与贵方共同管理。过路费，五五分账。”
王铁差点笑出声。
“五五分?你们出人了?出船了?出炮了?”他指着窗外，“那两座炮台，是你们建的?那九艘战船，是你们的?”
苏跋罗摩脸色微变。
“王将军此言差矣。”他压低声音，“马六甲海峡，是三佛齐的领海。贵方在此收费，本就是借了我三佛齐的地方。如今我们不追究，已是宽宏大量。”
“宽宏大量?”王开笑了，“苏大人，你们前些日子在巨港炸死的人，可不少。”
苏跋罗摩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他知道，这话是在提醒他——你们不追究?是你们追究不起。
“那几个凶徒，与贵方有何关系?”他咬着牙问。
“没关系。”王开摊开手，“就像那些海盗，跟你们没关系一样。”
屋里一片寂静。
苏跋罗摩盯着王开，王开面带微笑地回望。
良久，苏跋罗摩长叹一声。
“两位将军。”他的语气软了下来，“我三佛齐，无意与贵方为敌。但马六甲海峡的利益，我们也不能全部放弃。不如这样，四六分账，我们四，你们六。如何?”
“不如何。”王铁直接拒绝，“一文钱都不给。”
“王将军!”苏跋罗摩拍了下桌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三佛齐虽然奈何不了贵方的船坚炮利，但若是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
“两败俱伤?”王开笑了，“苏大人是在威胁我们?”
“不敢。”苏跋罗摩深吸一口气，“只是实话实说。”
王开站起身，走到窗前。
他看着外面停泊的战船，又看着远处的海平线。
“苏大人。”他转过身，“你们三佛齐的商船，一年有多少经过马六甲?”
苏跋罗摩一愣。
“这……大约百艘左右。”
“百艘。”王开点点头，“每艘船，按现在的规矩，该交多少过路费?”
“以我三佛齐的商船规模，大约每艘需交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百艘船，就是三万两。”王开算得很快，“苏大人，我给你们一个条件。”
苏跋罗摩眼睛一亮。
“请讲。”
“从今往后，三佛齐的商船，过马六甲不收钱。”王开说。
苏跋罗摩脸上露出喜色。
但王开接着说:“但你们不能再派人袭击其他商船。我们保证，三佛齐的船，在马六甲海峡范围内，绝对安全。”
苏跋罗摩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王家最多给个两成、三成的让步。没想到，对方直接说不收钱。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不收三佛齐的钱，是因为三佛齐的船本来就不多。真正赚钱的，是那些天竺、大食、甚至更远地方来的商船。那些船，才是大头。
王家这是在用小利，换大局。
“如何?”王开问。
苏跋罗摩沉默了片刻。
“我需要回去禀报国王。”
“可以。”王开点头，“但我只给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苏大人不来，那就是拒绝了。到那时，可就不是现在这个条件了。”
苏跋罗摩站起身，拱手。
“告辞。”
王铁目送他离开，转头看向王开。
“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不然呢?”王开笑了，“杀了他?那三佛齐真要跟我们拼命了。”
“可是不收他们的钱，我们不是亏了?”
“亏什么?”王开摇摇头，“三佛齐一年百艘船，三万两银子。听着不少，但跟其他商船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
他走回桌前，坐下。
“再说，不收三佛齐的钱，他们就没理由再搞我们。少了这个麻烦，我们能安心收其他船的过路费。长远来看，这笔买卖不亏。”
王铁想了想，点点头。
“还是你脑子转得快。”
三天后，苏跋罗摩再次来到马六甲。
这次，他带来了国王的亲笔信。
信很短，内容简要概括一下就是：同意。
王开看完信，笑了。
“苏大人，合作愉快。”
苏跋罗摩也笑了，但笑得有些苦涩。
他知道，从今往后，马六甲海峡的主导权，彻底落入王家手中。三佛齐只能在一旁看着。
但他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少，三佛齐的船能自由通行，而且巨港不用再担心被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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