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余烬虽然已经渐渐熄灭,但那股炽热的气息却仿佛还在空气中燃烧,久久不散。幽州城的内外,弥漫着的不仅仅是刺鼻的硝烟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慌,如瘟疫一般在那些饥肠辘辘的百姓中间悄然蔓延。
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已变得面目全非。
城内存粮早已在漫长的围城中被消耗一空,人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去寻找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
树皮、草根,甚至是老鼠,都成了抢手的货物。
然而,这些食物远远无法满足人们的需求,许多人饿得面黄肌瘦,眼冒绿光,尤其是那些老人和孩子,他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气息奄奄,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饥饿和寒冷夺去生命。
张三金,这位曾经威风凛凛的将领,如今也被战争折磨得疲惫不堪。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在亲兵的护卫下,缓缓地沿着那残破不堪的街道巡视。
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已经倒塌,残垣断壁间,不时能看到饿死的尸体。
张三金的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凉,他知道,这座城市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看到面黄肌瘦的妇人将最后一口糊糊喂给哭闹不止的婴儿,自己却偷偷吞咽着口水;他看到曾经健壮的汉子如今饿得倚在墙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看到伤兵营里,因为缺乏营养,伤兵的伤口难以愈合,哀鸿遍野。
他的心,比身上冰冷的铁甲还要沉。
守住了城,却要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吗?那这城,守来何用?!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城外那片尸横遍野的战场,最终,定格在了那些倒毙的战马上。
有胡人骑兵的,更多是“疾风”营将士们心爱的坐骑,它们与主人一同冲锋,一同倒下,冰冷的躯体逐渐僵硬。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闪电,划过他几乎被疲惫和绝望淹没的脑海。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刺痛,尤其是想到赵铁柱和那些视马如命的骑兵兄弟们。
但他没有犹豫太久。
他召集了所有还能行动的将领和校尉,地点就在满是血腥气的城楼下。
众人沉默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张三金没有看赵铁柱,他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遍全场:“你们都看到了。城,我们暂时守住了。
但城里的百姓,我们的父老乡亲,快饿死了。”
他顿了顿,手指猛地指向城外那些战马的尸体,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传我军令!即刻起,将所有战死沙场的战马,无论敌我,全部集中,宰杀分割!”
命令如同巨石砸入死水,激起千层浪。人群中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骚动。
尤其是骑兵出身的将领和士兵,眼睛瞬间就红了。
赵铁柱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张三金,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张三金的目光终于扫过赵铁柱痛苦的脸,他没有回避,眼神里是同样的痛,但更多的是作为统帅必须承担的责任和冷酷。
“我知道!”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杂音,“我知道它们是我们生死与共的兄弟!它们为了幽州流尽了血!”
他猛地转身,指向城内那些饿得奄奄一息的百姓,指向伤兵营:“可你们看看他们!看看那些孩子!
看看那些等着粮食救命的伤兵!马死了,魂飞了!可它们的肉,还能救人!还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他的声音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是守着兄弟的尸首一起饿死,还是用兄弟的血肉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让你们选!你们告诉我,怎么选?!”
他环视众人,眼神如刀:“活着的人,必须活下去!这不是玷污牺牲,这是延续希望!让它们的牺牲,变得更有价值!
这是我,张三金,作为幽州守将的命令!一切罪责,我一人承担!”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呜咽。
赵铁柱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死死盯着张三金,最终,他猛地别过头去,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却没有再出言反对。
“执行命令!”张三金厉声喝道。
没有人再说话。士兵们默默地行动起来,走向那片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
动作缓慢而沉重,每一刀落下,都仿佛割在自己的心上。没有人催促,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悲壮至极的气氛。
当第一缕炖煮马肉的香气在幽州城内升起时,许多老兵都流下了眼泪。
那香味,是生存的希望,却也是剜心般的痛楚。
分配井然有序,优先给了伤兵、孩童和虚弱的老人。
百姓们捧着分到的肉汤,看着碗里久违的肉块,没有人欢呼,许多人也是边吃边落泪。他们知道这肉的来历,知道这是用怎样的代价换来的。
张三金也分到了一碗。
他端着碗,走到城墙根下,背对着所有人。
他没有立刻吃,只是看着碗里翻滚的热气,良久,他才用颤抖的手拿起一块肉,塞进嘴里,机械地、用力地咀嚼着,仿佛在吞咽刀片,吞咽着这残酷世道赋予他的一切重量。
他吃完了整碗肉,喝光了所有汤,碗底朝天,一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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