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声未息,寨门外已经跪满了人。
衣衫褴褛的流民,拖家带口的难民,还有从村子里逃出来的乡老,黑压压挤在寨前。
“求林教头收留!”
“北边的辽人杀过来了,求活命!”
朱武快步走进帅帐,林冲正在看地图。
“统帅,来了三千多人,还在陆续增加。”
林冲没抬头。
“粮够不够?”
“按现有存量,最多支撑半月。”朱武压低声线,“若再收这批难民,怕是十日就要见底。”
“收。”
朱武一愣。
“全收?”
“全收。”林冲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让柳含烟带医匠队去验伤查病,凡染疫者单独隔离。健康的,愿意留的,分批编入屯垦队。不愿留的,给三日干粮,自行离开。”
“可粮食——”
“粮的事我来想。”林冲打断他,“你只管安置人。”
朱武应声退下,走到门口又回头。
“统帅,辽军前锋已过檀州,据探报,领军的是萧鸣镝麾下铁鹞子军。”
林冲手指在地图上敲了两下。
“铁鹞子?”
“三千骑,重甲重马,攻坚能力极强。”朱武顿了顿,“比王焕的官军,强十倍不止。”
林冲没说话,只是盯着地图上那条红线。
长城隘口,距离二龙山,只有三十里。
朱武退出去后,林冲站起身,走到帐外。
夜色深沉,远处难民营地里篝火星星点点。
有孩子在哭,有女人在低声哄。
风吹过来,带着土腥味和汗臭味。
林冲站了很久,直到杜迁匆匆赶来。
“统帅,鹰眼司传来最新消息。”
杜迁递上一封血书。
“辽军前锋已在长城隘口驻扎,萧鸣镝亲自督阵,还带了两门铁鹰炮。”
林冲打开血书,扫了几眼。
“铁鹰炮?”
“辽人从西域买来的火炮,射程比咱们的震山雷远,威力也大。”杜迁咬牙,“若是让他们架起炮来轰寨子,咱们怕是撑不了多久。”
林冲把血书卷起来,随手扔进火盆。
“那就不让他们架起来。”
杜迁一愣。
“统帅的意思是——”
“主动出击。”林冲转身回帐,“召集雷霆营、骁骑营所有将校,一刻钟后议事。”
“是!”
一刻钟后,帅帐内站满了人。
周铮、牛二愣、武松、鲁智深,还有刚从外地赶回来的阿蛮。
林冲没废话,直接摊开地图。
“辽军前锋三千铁鹞子,驻扎在长城隘口,距离咱们三十里。”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
“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萧鸣镝选这个地方扎营,是想引咱们去硬碰。”
牛二愣挠挠头。
“那咱们不去不就行了?”
“不去?”林冲看他一眼,“不去,他们就会慢慢推进,一步步蚕食周边村寨,最后把咱们困死在这山里。”
帐内一片沉默。
武松突然开口。
“统帅的意思,是要主动打?”
“对。”林冲点头,“但不是硬碰,是偷袭。”
“偷袭?”周铮皱眉,“铁鹞子重甲重马,行动迟缓,但防守严密,想偷袭怕是不易。”
林冲没理他,而是看向阿蛮。
“你去过那边?”
阿蛮点头。
“去过,长城隘口两侧都是陡坡,马上不去,只能步行。而且隘口内有个废弃的烽火台,视野极好,咱们一有动静,立马就会被发现。”
“那就不走隘口。”
林冲手指在地图上移动,停在隘口西侧一片空白处。
“这里呢?”
阿蛮凑近看,脸色一变。
“这里是乱石坡,全是碎石和荆棘,连山羊都不走。”
“人能走吗?”
“能是能,但——”阿蛮犹豫,“太慢了,而且容易扭伤脚,还有可能滚石砸人。”
林冲抬头看向众人。
“咱们不带马,只带火铳,轻装从乱石坡摸到隘口后方,等天亮前,给他们来一轮齐射。”
牛二愣眼睛一亮。
“偷袭他们的后营?”
“不只是后营。”林冲手指点在地图上,“萧鸣镝的帅帐,就在后营中央。”
帐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武松第一个站出来。
“统帅,让俺去!”
“还有俺!”鲁智深也拍着胸脯。
林冲摆摆手。
“这次不能乱来,必须稳。”
他看向周铮。
“周校尉,你带五百火铳手,走乱石坡绕到后营。”
周铮抱拳。
“末将领命!”
“牛二愣。”
“在!”
“你带三百火铳手,正面佯攻,吸引他们注意力。”
牛二愣咧嘴一笑。
“得嘞!”
“武松、鲁智深。”
两人同时出列。
“你们两个,带一百精锐,专门盯着萧鸣镝的帅帐。”林冲顿了顿,“我要活的。”
武松一愣。
“活的?”
“对,活的。”林冲冷笑,“死了的辽人不值钱,活的才能换东西。”
鲁智深挠挠光头。
“洒家懂了,抓了他,辽人就得拿粮食来换!”
林冲没理他,继续布置。
“阿蛮,你带鹰眼司的人,提前摸清隘口周围所有岗哨位置。”
“是。”
“杜迁,你率骁骑营待命,若周铮得手,你就从正面冲杀进去,若失手,你立刻接应撤退。”
“末将明白!”
林冲站起身,扫视所有人。
“记住,这一仗不为杀敌,只为打痛他们。让萧鸣镝那老狐狸看清楚,咱们二龙山不是软柿子,想捏,得掂量掂量自己的牙口够不够硬。”
“是!”
众人齐声应答,声音震得帐篷都在颤。
林冲挥手。
“去准备,三更天出发。”
人群散去,只剩朱武还站在原地。
林冲看他一眼。
“还有事?”
朱武犹豫片刻,才低声说。
“统帅,若是这次偷袭不成,咱们该如何?”
林冲没说话,只是从案头拿起那封血书,又看了一遍。
“不成?”
他把血书扔进火盆,看着纸张慢慢卷曲,化成灰烬。
“那就让辽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火。”
三更天,月黑风高。
周铮率领五百火铳手,从寨子后门悄悄摸出。
每个人身上都裹着深色布条,铳管用油布包好,脚下绑着破布,走起来几乎没声音。
阿蛮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每走几步就戳一下地面,测试石头是否松动。
后面的士兵亦步亦趋,不敢出声。
乱石坡比想象中更难走。
碎石锋利,踩上去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有人不小心踢翻石头,石头骨碌碌滚下去,撞在下面的岩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有人都僵住了。
远处隘口方向,传来辽军哨兵的呼喝声。
“什么人!”
阿蛮立刻蹲下,打了个手势。
所有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哨兵的火把光在远处晃了几下,又熄灭了。
“是野兽吧。”
“管他呢,这鬼天气冻死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
周铮松了口气,挥手示意继续前进。
队伍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翻过乱石坡,抵达隘口后方。
阿蛮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往下望去。
隘口内,辽军大营灯火通明。
一排排帐篷整齐排列,中间最大的那顶,顶上挂着“萧”字旗。
周铮凑过来,压低声线。
“就是那顶?”
“对。”阿蛮点头,“帅帐左右各有十名铁鹞子守卫,换岗时间是每隔一个时辰。”
周铮看了眼天色。
“还有半个时辰天亮,来得及。”
他转身,对身后士兵打手势。
士兵们迅速散开,找好位置,将火铳架起。
黑洞洞的铳口,全部对准下方的辽军大营。
周铮抽出腰间的火折子,轻轻吹了一口气。
火星亮起。
他举起手,准备下令。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
紧接着,隘口正面方向,炸响了一连串爆竹声!
牛二愣的佯攻开始了!
辽军大营瞬间乱成一团。
士兵们从帐篷里冲出来,抓起武器往隘口方向跑。
萧鸣镝的帅帐也亮起了灯。
周铮没有犹豫,猛地挥下手!
“放!”
五百支火铳齐射,火光照亮了半边山坡!
铅弹雨点般泼向辽军大营,帐篷被撕裂,篝火被打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敌袭!后方有敌袭!”
辽军彻底乱了。
周铮吼道:“第二轮,放!”
又是一轮齐射。
这次,萧鸣镝的帅帐被击中,帐篷顶子塌了半边。
一个身影从帐篷里冲出来,披头散发,正是萧鸣镝!
他抬头看向山坡,脸色铁青。
“是二龙山的人!给我冲上去,杀光他们!”
铁鹞子军迅速调转方向,开始往山坡上冲。
但重甲重马在乱石坡上寸步难行,还没爬到一半,就有十几个人摔下去。
周铮冷笑。
“撤!”
五百人迅速后退,消失在夜色中。
辽军追了一会儿,发现追不上,只能悻悻退回。
萧鸣镝站在帅帐前,看着满地的尸体和伤兵,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副将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将军,咱们损失不小,要不要撤退?”
“撤?”萧鸣镝冷哼一声,“撤到哪里去?让林冲那厮笑话咱们?”
他猛地一挥手。
“传令下去,明日黎明,全军出击,直捣二龙山!”
副将一愣。
“可是将军,咱们还没摸清二龙山的虚实——”
“不用摸!”萧鸣镝打断他,“今夜这一战,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看向远处山峦起伏的方向,咬牙切齿。
“林冲那厮的火器,比想象中更厉害。若再给他时间发展下去,草原上的铁骑,怕是真要折在他手里。”
副将不敢再劝,只能应声退下。
萧鸣镝站在原地,看着天边渐渐泛白的天色,喃喃自语。
“林冲,你以为偷袭一次,就能吓退本将?”
他冷笑。
“明日,本将便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铁骑!”
天亮时分,周铮带着五百火铳手回到寨子。
林冲站在寨门口,亲自迎接。
“战果如何?”
周铮抱拳。
“斩敌百余,伤敌数百,烧毁帐篷三十余顶。”
他顿了顿,又补充。
“萧鸣镝没抓到,但他的帅帐被炸了。”
林冲点点头。
“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周铮带人退下,朱武走过来,脸上有些忧虑。
“统帅,萧鸣镝吃了这么大的亏,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林冲没说话,只是看向远处地平线。
那里,一道黑线正在缓缓移动。
是辽军的大队人马。
朱武脸色一变。
“这么快就来了?”
林冲转身,大步走向帅帐。
“传令下去,所有火铳手立刻集结,雷霆营、骁骑营做好迎战准备。”
“是!”
朱武刚要走,林冲又叫住他。
“还有,让柳含烟带医匠队做好救治准备。”
朱武心头一沉。
“统帅是说——”
“这一仗,不会轻松。”林冲头也不回,“但必须打。”
他走进帅帐,从案头拿起那份《火器实录簿》,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用稚嫩的字迹写着:“若有一日,火器能护万民,便是匠人最大的功德。”
署名是小石头。
林冲合上册子,转身走出帐外。
寨门外,辽军的战鼓声已经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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