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了实体。
刚子夹着黄瓜片的筷子僵在半空,那片翠绿“啪嗒”一声掉回醋碗里,溅起几滴酸溜溜的汁水;
我手里的啤酒瓶差点脱手,指尖蹭到凝结的冰碴,刺骨的寒意让我猛地一哆嗦。
隔壁桌原本喧闹的划拳声戛然而止,有个光着膀子的汉子好奇地探头往我们这边张望,被刚子一记冰冷如刀的眼神狠狠瞪了回去。
“怎么回事?”
刚子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指关节重重敲在铁皮桌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上个月你还跟我们说,她陪你去建材市场看瓷砖,商量着重贴厨房墙面,怎么突然就要离?”
“就是啊!他妈的林晓燕脑子被门夹了?”
臭军猛地掀开塑料帘子回来,手上的水渍都没擦干,嗓门瞬间拔高了八度,震得桌上的碗碟嗡嗡作响,
“你们那五金店刚熬过淡季,上个月净赚两万多!房子首付你家掏了八成,她就出了五千块钱装修费,现在凭什么提离婚?”
他越说火气越大,猛地一拳砸在桌上,“砰”的一声巨响,一只青花瓷盘被震得从桌沿滑落,“哐当”摔在地上,瞬间裂成三四瓣,锋利的瓷片溅到我脚边。
阿飞对碎掉的盘子视若无睹,也没理会臭军的暴怒。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就往喉咙里灌,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仿佛在吞咽滚烫的岩浆。浑浊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下来,浸湿了胸前那片灰扑扑的衬衫衣领。放下杯子时,杯底重重磕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双手用力搓着脸,指腹把皮肤蹭得通红,再抬起头时,眼圈红得像熬了三天三夜的兔子,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被他死死憋着,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说……过不下去了,说我们之间……早就没感情了。”
他声音哽咽,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艰难挤出来的,
“离婚协议……上周就悄悄放我桌上了……店,她要分六成,房子要一半,说这是她……应得的。”
“应得个狗屁!”
臭军额角青筋暴跳,猛地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
“老子现在就去问问她!店刚开张的时候你天天凌晨三四点去拉货,冬天手冻得裂口流脓都没喊过一声苦!她就在店里管管账、扫扫地,凭什么分六成?!”
阿飞的头垂得更低了,单薄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声音压得极低,却像一根根淬毒的针,狠狠扎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上:
“她说……她也付出很多。而且……我怀疑她外面……有人了。”
最后那几个字,他是咬着后槽牙挤出来的,连牙根都在微微发颤。那股被背叛的屈辱和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滚烫的铁水,瞬间浇透了我们三个的心脏。
我看着他垂在身侧、紧紧攥成拳头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深深掐进掌心里——这个平时连跟人吵架都不敢大声、走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的男人,此刻却不得不亲手扒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把最深的耻辱和痛苦暴露出来。
“有证据吗?”臭军怒火攻心,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去找人算账。
阿飞痛苦地摇了摇头,散乱的头发随着动作甩动:
“没有……就是感觉不对劲。她最近天天说加班,半夜一两点才回来,手机攥得比命还紧,洗澡都带进卫生间。有次我趁她睡着了,想拿她手机看看,刚碰到屏幕她就醒了,劈头盖脸骂我疑神疑鬼,跟我冷战了整整三天……”
他顿了顿,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卑微的哀求,
“上周……上周我去物流公司补货运单,路过‘遇见’咖啡馆,看见她的车停在门口……副驾驶上坐着个穿西装的男人,手……手还搭在方向盘上,靠得很近……我没敢走近看,我怕……怕看到的真是那样……”
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砸在油腻的桌面上,顺着横流的油星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最终洇成一团深色的、仿佛永远洗不掉的污渍,像一块烙在心脏上的丑陋伤疤。
“我们在一起八年了啊……”
他哽咽着,声音支离破碎,
“刚毕业那会儿租地下室,夏天漏雨冬天没暖气,连续吃三个月泡面都没红过脸……现在日子刚好过一点,她为什么要这样?店和房子是我们全部的家当……要是都没了,我怎么跟爸妈交代?我以后……以后该怎么办?”
我死死盯着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阿飞是我们四个里最老实、最讲义气的——每次聚会总是抢着买单,总说“我开店比你们上班宽裕点”;去年我爸住院,是他二话不说在医院守了两天两夜;臭军前年跟人打架进了局子,也是他跑前跑后找关系把人捞出来。
可现在,这个处处为别人着想的老实人,却被爱了八年的女人逼到绝路,连痛哭一场都不敢放肆。
我猛地想起自己过去一个月的纠结和痛苦——跟阿飞此刻正在经历的地狱相比,我那些所谓的烦恼算什么?不过是无病呻吟的矫情!
当我利用那个该死的系统在情场上玩弄人心、算计得失时,他正在刺骨的寒风里一趟趟搬运着沉重的瓷砖;当我在楚曼那间冰冷的公寓里为所谓的“胜利”沾沾自喜时,他正趴在五金店的柜台前,对着账本精打细算,心里盘算着给晓燕买那条她看了好几次的项链……
一股灼热的怒火猛地从胸腔里窜起,混合着钻心的疼和滔天的愤慨,烧得我喉咙发紧,双眼发烫。
我下意识地扭头望向家的方向——就在两条街外那片沉沉的黑暗里,那个装着备用手机的行李箱,还静静躺在卧室的墙角。那部手机里沉睡着的【未来伴侣系统】,过去被我当作满足虚荣心的玩具,用来攻略柳青青,拆解楚曼的层层伪装。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如同漆黑的夜空中骤然劈下的闪电,猛地击中了我——
它不应该只是个玩具。它能洞穿人心,能挖掘真相。
如果……如果用他来帮阿飞呢?找出林晓燕出轨的确凿证据,守住他辛苦打拼的店铺和房子,替他讨回一个公道!
这个念头一旦破土而出,便如同疯狂的藤蔓般急速滋长,再也无法压制。
我紧紧攥着啤酒瓶的手,因为内心翻涌的激动和决绝,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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