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耀魔法高中的操场上，黑压压地站满了即将年满十六周岁的学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几乎凝成实质的紧张与兴奋，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今天，是魔法觉醒的日子。是鲤鱼跃龙门，还是原地打回泥鳅原形，全看今日。
高耸的主席台上，校长、教导主任以及几位来自魔法协会的考官神情肃穆。操场中央，早已用昂贵的秘银粉末勾勒出数个巨大的觉醒法阵，阳光照射下，法阵线条流淌着冰冷而神秘的光泽。
陈林站在班级的队列里，手心全是冷汗。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的声音，每一次跳动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昨夜几乎未眠，父母的容颜、大伯一家的嘴脸、孙灿嘲弄的笑容，还有那垃圾站的污秽腥臭……无数画面在他脑中交织，最终都化为一个无比强烈的执念——
必须成功！
“肃静！”教导主任运用了微弱的音系魔法，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全场的骚动，“魔法觉醒，关乎尔等前程，更关乎人类文明之延续！望诸位同学沉着冷静，尽力感知元素与次元之力！”
“现在，念到名字的同学，上前进入指定的觉醒法阵！”
一个个名字被叫响。每当有学生踏入法阵，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焦过去。
“李悦！水系！”
法阵蓝光涌动，空气中凝结出清凉的水汽，引起一阵羡慕的低呼。水系虽然攻击性不强，但防御、治疗、辅助皆宜，是团队中非常受欢迎的角色。
“张承！土系！”
褐色光芒沉稳厚重，地面微微震颤。又一个扎实的防御系。
“孙灿！”
当这个名字响起时，不少人都提起了精神。孙灿本人更是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地大步踏入法阵，还不忘朝陈林的方向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嗡——！
赤红色的光芒骤然爆发，如同火焰般席卷整个法阵，甚至隐隐形成一道小型火旋！灼热的气浪让附近的学生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好强的元素波动！孙灿，火系！”考官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赞许。
“哇！真的是火系！”
“灿哥牛逼！”
“这下稳了！以后绝对是攻击主力！”
孙灿在众人的惊叹和恭维中走下台，意气风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驾驭烈焰、大杀四方的景象。他特意从陈林面前走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嗤笑道：“废物，看你的了，别给你爹妈丢脸啊。”
陈林咬紧牙关，没有回应。他只是死死盯着那些觉醒法阵，心脏跳得更快了。
很快，轮到了他们班的末尾，也是成绩和家境都垫底的那一拨。
“王涛，光系！不错！”
“刘芳，失败…”
名叫刘芳的女生瞬间脸色惨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被辅导员搀扶了下去。残酷的现实开始显现，失败者连拥抱这个魔法世界的资格都没有。
气氛更加凝重。
终于，那个名字响起了。
“陈林！”
一瞬间，几乎大半个操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好奇、审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意味。英雄的儿子，被大伯一家“收养”的孤儿，班级里的透明人…他的觉醒结果，太有“看点”了。
陈林深吸一口气，迈着有些僵硬的步伐，走向最边缘的一个觉醒法阵。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尤其是孙灿那伙人毫不顾忌的嘲笑眼神。
他站定在冰冷的秘银符文中央，闭上了眼睛。
“集中精神，引导你的意念，感知体内和天地间的能量！”考官的声音传来。
陈林努力摒除所有杂念，按照《基础冥想法导论》上说的，放空自我，用心去感受。然而，周围的窃窃私语却像苍蝇一样钻入他的耳朵。
“猜猜看，英雄的儿子会觉醒什么？”
“啧，我看悬，你看他那怂样。”
“估计是土系或者水系吧，老老实实当个辅助。”
“说不定直接失败呢？那乐子可就大了。”
“哈哈哈，孙灿刚才可是火系，这对比…”
嘲讽声不大，却格外刺耳。连台上的考官都微微皱眉，但没有出声制止。这个世界，天赋和潜力就是话语权。
陈林的额头渗出细汗。他越是焦急，越是难以静心。意识海里一片混沌，只有外界的噪音和内心的恐慌。
完了吗？难道真的要失败？
像刘芳一样，哭着离开，然后彻底沦为大伯家的笑柄和奴仆？一辈子活在泥潭里？
不！绝不！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刹那，胸中那股极度的不甘和愤怒猛地炸开！仿佛某种一直沉睡的东西被这股强烈的情绪惊醒了！
不是炽热，不是冰冷，不是厚重，不是轻灵…
是一种…奇特的共鸣感！
他的意识仿佛瞬间被拉入了一个无比幽深、空旷的地方，那里没有熟悉的元素，只有无数细微的、来自遥远彼方的…低语。
像是万千生灵的呓语，模糊不清，却带着各种情绪：野性、温顺、好奇、暴戾…
与此同时，他脚下的觉醒法阵，猛地爆发出一种前所未见的月白色光芒！
这光芒并不刺眼，反而显得十分幽邃、神秘。光芒之中，隐约有无数难以形容的银色星尘盘旋、生灭，仿佛链接着无数个未知的空间。
整个操场瞬间安静了一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系？颜色如此古怪！绝不是常见的元素系！
台上的考官们也是怔了片刻，其中一位年长的考官猛地站起身，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这是…”
孙灿在下面不耐烦地嚷道：“什么鬼颜色？不会是变异了吧？废物资质变异？”
然而，他的嘲笑刚落音，那位老考官已经激动地喊出了声，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
“召…召唤系！是召唤系！”
召唤系！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操场上空！
一瞬间，所有的嘲讽、轻视、看热闹的目光全部凝固，然后转变为极致的震惊、嫉妒和难以置信！
“召唤系？！那个最稀有、最烧钱的派系？”
“百分之一都不到的觉醒概率！我们学校十年没出过了吧？”
“竟然是他？陈林？那个…”
孙灿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脸色由红转青。他身边的那几个跟班也彻底哑火。
陈林站在法阵中央，月白色的光芒渐渐融入他体内。他缓缓睁开眼睛，还有些茫然。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和那些复杂的目光让他一时无措。
他…成功了？而且不是普通的系？
召唤系？他只在书本的角落里看到过这个名字，描述极少，只知道极其罕见。
那位老考官快步走到他面前，眼神热切，但语气却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慨：“孩子，你叫陈林？好，很好！天赋异禀！竟然是召唤系！”
老考官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提醒的意味：“召唤系，万中无一，潜力无穷。但是…你要知道，这条路，比任何体系都难走，它可是号称‘吞金巨兽’啊！”
“吞金巨兽？”陈林下意识地重复，心微微一沉。
“没错。”老考官叹了口气，“其他系法师，提升靠自身冥修、积累魔能、练习掌控。而召唤系法师的强大，一半在于自身，另一半…在于你的‘召唤兽’！”
“你需要去寻找、去契约强大的妖兽，成为你的伙伴和战力。而这个过程，需要海量的金钱和资源！”
陈林的心彻底凉了半截，刚才的狂喜被瞬间冲散。钱？资源？这恰恰是他最缺的东西！
老考官继续解释道：“首先，契约本身。与妖兽缔结契约，需要特殊的契约卷轴，越是强大的妖兽，需要的卷轴品质越高，价格从几十万到数亿甚至无价都有可能！”
“其次，培育。你的召唤兽不是契约了就完事了！它需要成长！需要进食！需要消耗对应的魔材、甚至同属性妖核来提升实力！那就是一个无底洞！很多召唤系法师，一辈子可能就供养得起一头主力召唤兽。”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如何获得强大的召唤兽？”老考官看着他，“理想情况，是找到一颗强大的妖兽卵，或者一头刚出生的幼兽，从小培养，建立最牢固的灵魂链接和忠诚。但这需要运气和庞大的财力去购买或寻找。”
“退而求其次，是去说服、降伏一头成年妖兽。但这太难了！妖兽野性难驯，除非你实力远超过它，或者有特殊的机缘让它心甘情愿跟随你，否则几乎不可能成功。强行契约，成功率极低，甚至可能遭到反噬！”
老考官看着陈林逐渐苍白的脸色，无奈地摇摇头：“孩子，我知道你的情况…唉，可惜了这天赋。如果你出身大世家，这召唤系就是通天大道。可现在…”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你也不用灰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很快会有人找上你的。”
陈林根本就没有听老考官最后的话。
他只知道没有钱，没有资源，空有这万中无一的天赋，反而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他甚至连最初级的一只召唤兽都可能弄不到！
陈林站在原地，仿佛从云端被一脚踹回了冰冷的现实，甚至比之前更冷。
周围的目光再次变了。从最初的震惊嫉妒，开始掺杂上一种怜悯、幸灾乐祸和嘲讽。
“哈哈哈，召唤系？笑死了，最烧钱的系碰上个最穷的鬼！”
“白瞎了这天赋，还不如给我！”
“这下有意思了，英雄的儿子，觉醒了个他根本玩不起的系。”
“我看他怎么办，难道去契约一只流浪猫吗？”
孙灿更是夸张地大笑起来，拍着大腿：“哎哟喂，召唤系！陈林，你好牛逼啊！以后是不是要召唤出一只大老鼠来吓死我们啊？哈哈哈！”
刺耳的嘲笑声再次涌来，比之前更加猛烈。
陈林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传来阵阵刺痛。
为什么？
给了我希望，又要立刻亲手把它掐灭吗？
召唤系…吞金巨兽…
大伯一家怎么可能给他钱？他们不把他最后一点价值榨干就算仁慈了！
他站在原地，月白色觉醒光芒的余晖似乎还在他身上流转，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与周围喧闹的嘲讽形成无比讽刺的对比。
他拥有了改变命运的可能，却发现那扇门被一把名为“金钱”的巨锁，死死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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