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冰湖血战·国运天罚
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葬魂冰湖外围环形黑山的阴影中，五千鼎朝精锐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悄然完成了最后的战前部署。没有战鼓，没有号角，只有寒风刮过冰岩的呜咽，以及甲胄兵刃在极低温下发出的、细微而脆弱的“咔咔”声。
李桓立马于一处稍高的冰丘上，玄色大氅在风中纹丝不动。他目光沉静地扫视着下方整齐的军阵。经过七日行军与数场小规模接战，这支军队的气质已然不同。最初的紧张与兴奋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凝固的专注。士兵们呼吸悠长，眼神锐利，即便在最深的寒夜里，体表也隐隐流转着属于“兵煞”的微弱淡金色光晕——这是长时间运转《养元功》与战阵共鸣后近乎本能的反应。
天工院的阵法师们，在数十名龙鳞军精锐的保护下，正在最后一遍检查“地脉稳定仪”的核心部件。那复杂的金属阵列与能量水晶，在黯淡天光下泛着冷冽的质感。副院长亲自调试着最关键的“导流枢”，手指稳定，眼神却异常凝重。他们知道，这台凝聚了天工院数年心血的仪器，其成败不仅关乎此战胜负，更关乎能否真正遏制这处地煞源头的扩散。
李敢全身披挂，站在父亲侧后方。他手中紧握的“斩邪刀”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激荡的心绪，刀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嗡鸣。他回想起先锋侦查时，远远瞥见冰湖中心那片深邃的、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隐隐传来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脉动。那不是单纯的强大，而是一种古老、怨毒、充满了对一切生者憎恨的意志残留。
“父亲，”李敢压低声音，打破了黎明前的死寂，“湖心的东西……给我的感觉，不像活物，更像……某种执念或诅咒的聚合，依托地煞显化。我们真要主动惊动它？”
李桓没有回头，声音平稳如冰：“疮疖不破，脓血不出。这东西盘踞在此，汲取地煞，污染地脉，如同附骨之疽。今日不除，待它彻底与地煞源头融合，或主动苏醒，北境乃至更广袤的土地都将生灵涂炭。陛下开创国运之道，赋予我等力量，正是为了斩断此类末世积弊。”他顿了顿，“怕了？”
李敢胸膛一挺：“不怕！只是……”他看向身后肃立的将士，“只是觉得，此战过后，不知有多少兄弟，再也看不到家乡的炊烟。”
李桓终于侧过头，看了儿子一眼。年轻的脸上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坚定。他心中微微一叹，自己年轻时，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数十载沙场沉浮，见惯了生死，更明白有些牺牲，避无可避。
“记住他们的脸，记住他们的名字。”李桓的声音低沉下去，“然后，带着他们的那份，赢下这场仗。让他们的牺牲，成为北境未来安宁的基石。这，便是为将者的责任，也是……荣耀背后的重量。”
东方天际，终于撕开一道细微的、鱼肚白般的裂口。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铅灰色云层，吝啬地洒在冰湖区域，将这片绝地映照得更加诡异——冰面并非纯净的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掺杂了灰黑与暗蓝的色泽，如同冻结的污血。冰面上纵横交错的裂缝，如同大地的伤疤，深不见底。
“时辰到了。”李桓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胸膛中仿佛有火焰被点燃。他缓缓举起手中的乌铁长枪。
没有多余的言语。长枪前指！
“进军！”
低沉的命令通过简易的传音法阵，迅速传遍全军。刹那间，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大军分为三股，如同三柄利刃，刺向冰湖外围那几处已知的魔物聚集点。
左路由韩副将率领，以一千五百北境边军为主力，配合五百砺锋营士兵，主攻西侧一处位于冰裂隙交错的复杂地带。那里盘踞着大量雪魈和冰线虫，地形险恶。
右路由另一位资深龙鳞军校尉统领，一千龙鳞军搭配五百边军，目标东侧一片嶙峋的冰塔林。据侦查，那里是“腐翼寒鸦”的主要巢穴，可能还隐藏着更麻烦的东西。
中军则由李桓亲自坐镇，李敢为前锋，一千最精锐的龙鳞军为核心，五百砺锋营和五百边军为辅，携带“地脉稳定仪”组件，直插冰湖正北方向，那里有一片相对开阔的冰原，距离冰湖中心最近，也是预计中魔物防御最强的正面战场，更是布设仪器的最佳位置。
战斗几乎在接触的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
左路战场，边军悍卒们怒吼着，用厚重的包铁巨盾狠狠撞开从冰缝中扑出的雪魈，战斧和破冰镐带着千钧之力砸下，将那些敏捷的魔物连同冰屑一起劈碎。砺锋营士兵则在后排稳定施射“破邪弩”，精准点杀试图迂回的敌人，并不时投出“震魂雷”，剧烈的爆炸和震荡波在狭窄的冰裂隙中效果倍增，大量冰线虫被震出冰层，随即被刀剑分尸。然而，魔物数量极多，且熟悉地形，战斗异常惨烈，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右路战场，龙鳞军结成的战阵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兵煞”相连，在阵型外围形成明显的淡金色光膜。腐翼寒鸦成群扑来，喷吐的毒雾撞在光膜上“嗤嗤”作响，被大幅削弱。龙鳞军士兵则用特制的长柄勾镰和强弓反击，勾镰能轻易撕碎寒鸦的翅膀，强弓射出的箭矢同样带有微弱的破邪效果。但寒鸦数量仿佛无穷无尽，遮天蔽日，更有少数体型更大、羽毛呈暗紫色的“寒鸦头领”隐藏在鸦群中，冷不防喷出威力更强的冰锥，给龙鳞军造成不小麻烦。
中军面对的压力最为巨大。刚刚踏入那片开阔冰原，脚下的冰面就剧烈震动起来！
“咔嚓！轰隆！”
数十头体型堪比攻城锤的“冰甲熊”破冰而出！它们人立而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厚重的冰晶甲壳在微光下闪烁着寒芒，熊掌拍击冰面，裂缝蔓延！紧随其后的，是数头李敢之前遭遇过的“冰煞魔甲虫”，其中一头甲壳色泽更深，复眼紫光更盛，显然是头领级别！
“锋矢阵！突击！”李敢一马当先，斩邪刀出鞘，炽烈的淡金色刀芒暴涨，率先迎向一头冰甲熊！刀芒与熊掌碰撞，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冰屑纷飞，那冰甲熊痛吼一声，掌上冰甲出现裂痕，却被震退一步。李敢也被反震力冲得气血翻腾，但他毫不停歇，身形如电，刀光连绵，专攻冰甲熊的眼、口、关节等薄弱处。
身后的龙鳞军精锐迅速变阵，以李敢为箭头，凝聚的“兵煞”通过战阵化作一道锐利的淡金色气锋，狠狠凿入魔物群中！砺锋营士兵则在外围游走，用“破甲锥”重点狙杀冰煞魔甲虫。特制的锥头在“兵煞”催动下，旋转着撕裂空气，发出凄厉尖啸，狠狠钉在魔甲虫厚重的甲壳上！虽然难以一击致命，但强大的穿透力足以破开甲壳，造成可观的伤害和剧痛，打乱它们的阵型。
边军悍卒则负责对付从侧面涌来的、数量更多的中小型魔物，用血肉之躯构筑防线，保护中间的运输车队和天工院人员。
战斗瞬间白热化！冰原上刀光剑影，怒吼与咆哮交织，淡金色的“兵煞”与灰黑色的魔气不断碰撞、湮灭。鲜血泼洒在洁白的冰面上，迅速冻结成触目惊心的红黑色冰晶。不断有士兵倒下，或被冰甲熊拍碎，或被魔甲虫的尖锐节肢刺穿，或被无处不在的寒气冻僵。但没有人后退，战鼓般的心跳与胸腔里燃烧的斗志支撑着他们。
李桓坐镇中军，并未急于出手。他目光如炬，掌控着全局。每当某处防线压力过大，他便挥动令旗，调派预备队支援，或以自身浑厚的“兵煞”隔空发出凌厉气劲，解围关键节点。他的每一次出手都简洁有效，乌铁长枪偶尔刺出，必有一头强大的魔物重伤或毙命，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与此同时，天工院的人员在龙鳞军重兵保护下，争分夺秒地开始组装“地脉稳定仪”。巨大的金属框架被竖起，能量水晶依次嵌入，复杂的阵纹在冰面上快速勾勒。副院长亲自操作核心的“导流枢”，额头已见汗珠。周围的魔物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群“工匠”的威胁，进攻愈发疯狂。
半个时辰的激战，用无数鲜血和生命，中军终于在那片开阔冰原上占据了一块直径约百丈的阵地，并将蜂拥而来的魔物暂时击退了一段距离。但代价惨重，中军伤亡已近三成。左右两翼也陷入苦战，但成功牵制了大量魔物，使其无法全力围攻中军。
“就是现在！布设仪器！”李桓厉声喝道。
天工院众人立刻将组装好的“地脉稳定仪”核心推至阵地最前方，对准冰湖中心方向。仪器高约三丈，形似多层环状星盘，中心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而纯净光芒的高纯度“国运结晶”。随着副院长启动法诀，结晶光芒大盛，一道道乳白色的、蕴含着秩序与净化意念的能量流，顺着仪器的阵纹脉络流淌开来，缓缓注入下方的冰层，并朝着冰湖中心方向渗透。
仪器启动的瞬间，异变陡生！
“呜——嗡——！”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来自亘古的嗡鸣，从冰湖中心那最深沉的黑暗中传来。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生灵的心神中响起，带着无尽的冰冷、死寂与……被惊扰的狂怒！
整个冰湖区域的冰面剧烈震颤起来！比之前强烈十倍！无数裂缝瞬间扩大，冰层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冰湖中心，那片深邃的黑暗如同煮沸般翻涌起来，一道粗大的、宛如实质的漆黑烟柱冲天而起，其中夹杂着暗红色的、如同凝结血块般的诡异光芒！
烟柱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幻象，发出无声的哀嚎。浓郁到化不开的怨念、死气、以及混乱的地煞能量，如同海啸般向四周席卷！
所有魔物，无论正在交战的还是潜伏的，在这一刻都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和加持，眼中红光大盛，气息暴增，攻势瞬间猛烈了数倍！人类军阵压力陡增，防线多处告急！
“稳住！仪器正在起效！地煞源头被干扰了！”天工院副院长嘶声大喊，双手结印，全力维持仪器运转。乳白色的秩序能量与漆黑的混乱地煞在冰层下激烈对抗，仪器周围光芒明灭不定。
李桓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湖心那恐怖存在，果然被激怒了。
“韩副将！九宫锁龙阵！”他暴喝一声，声震四野。
早已准备就绪的韩副将，立刻率领九百名精挑细选、最擅长结阵配合的龙鳞军和砺锋营士兵，按照特定方位，围绕着中军阵地核心快速移动起来。他们并非攻击，而是将自身“兵煞”毫无保留地注入脚下冰面预先刻画的简易阵纹中。
九百道淡金色的“兵煞”光流，以韩副将所在的中宫位置为核心，迅速交织、勾连，形成一个覆盖了方圆两百丈的、复杂而玄奥的巨大淡金色光阵图案！光阵缓缓旋转，散发出强烈的禁锢、镇压气息，正是讲武堂秘传，理论上需金丹修士主持的困敌大阵——“九宫锁龙”！
然而，主持此阵的韩副将不过“兵煞”凝练的巅峰，距离金丹尚有天堑。阵法成型的瞬间，他便闷哼一声，脸色涨红，七窍渗出细细血丝，全身骨骼都在承受巨大的压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九百布阵士兵也齐齐一震，感觉自身“兵煞”如同开闸洪水般被阵法抽取，心神与那庞大的阵法意志相连，承受着阵阵冲击。
几乎在“九宫锁龙阵”成型的同时，冰湖中心的黑暗轰然炸开！
一只覆盖着厚重漆黑冰甲、大如屋宇、形似龙爪却又布满扭曲骨刺和腐烂筋膜的恐怖巨爪，猛地从冰洞中探出，狠狠抓在冰洞边缘！仅仅是这只爪子露出冰面，一股远超之前所有魔物、达到了五阶（元婴层次）的恐怖威压，便如同实质的山岳般轰然压下！
“噗！”“哇啊！”
距离较近的数百名士兵，无论敌我，在这纯粹位阶的碾压下，瞬间口喷鲜血，实力稍弱者直接昏厥甚至暴毙！整个战场为之一滞，连疯狂进攻的魔物都出现了短暂的畏惧和停顿。
巨爪之后，是连接着爪臂的、更加庞大狰狞的躯体轮廓，正在挣扎着，试图从冰封与地煞的束缚中彻底挣脱出来！那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准确形容的怪物，似龙非龙，似兽非兽，更像是由无数战场亡魂、地底污秽、以及亘古寒冰强行糅合而成的扭曲造物，充满了对生命与秩序的极致憎恨。
“锁定它！”李桓目眦欲裂，怒吼道。
韩副将咬碎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阵眼核心，嘶声吼道：“九宫轮转！锁！”
“九宫锁龙阵”光芒大盛，九百士兵齐齐怒吼，将透支生命般压榨出的“兵煞”疯狂注入！阵法形成的淡金色光网骤然收缩，如同无数坚韧的光之锁链，层层叠叠地缠绕向那只探出的巨爪和其后隐约的躯体轮廓！
“吼——！！！”
怪物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充满了被蝼蚁挑衅的暴怒！它巨爪挥动，漆黑冰甲与淡金光链激烈碰撞，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和能量湮灭的爆鸣！光链剧烈震颤，明灭不定，布阵士兵中不断有人吐血倒地，阵法眼看就要崩溃！
就是现在！李桓知道，韩副将他们拼死争取的，就是这怪物被短暂禁锢、无法全力施为的瞬间！也是“地脉稳定仪”的秩序能量，与地煞激烈对抗、相对削弱了怪物与地煞源头联系的瞬间！
他猛地将手中乌铁长枪插在身旁冰面上，双手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结出一个又一个古老、复杂、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的手印！与此同时，他怀中那枚与寒骨关节点相连的“统帅符牌”滚烫发热，被他全力催动！
这不是个人的武技，而是陛下亲授，以北境统帅权柄、自身“兵煞”与国运为引，临时沟通和引动更广阔区域国运网络，汇聚天地正气的禁忌法门！
“北境的将士！山河的子民！以我李桓之名，以我五千热血为祭！”李桓的声音嘶哑却穿云裂石，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沫，“请国运——临凡！助我——镇此妖邪，还北境清平！”
随着他的呼唤和手印完成，插在地上的乌铁长枪剧烈震颤，发出高亢如龙吟般的震鸣！并非错觉，枪身上那些经年累月浸染血煞而形成的暗红色纹路，此刻竟隐隐亮起，与淡金色的国运光芒交织！
紧接着，所有还在奋战的将士，只要心中尚存一丝战意与守护之念，都感觉自身那点微薄的“兵煞”或精神力量，仿佛被无形的巨网捕获、牵引，不由自主地朝着李桓，朝着那杆长枪汇聚而去！这种感觉并非掠夺，而是一种自愿的、共鸣般的献祭！
更远处，寒骨关的枢纽节点光芒大放！北境三州已建成的数十个次级节点同时震动！乃至冥冥中，整个北境疆域的山川地脉、城池村落中蕴含的、属于鼎朝的国运气息，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顺着那张无形的“网”，朝着葬魂冰湖，朝着李桓所在，汹涌奔流！
天空之中，那厚重的、铅灰色的云层被这股汇聚而来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意志与能量搅动，开始疯狂旋转，形成一个直径超过十里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雷光隐现，风嚎如鬼！
李桓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漏斗，无穷无尽的、灼热而又沉重的能量正疯狂涌入，经脉膨胀欲裂，神魂如同被置于熔炉煅烧。但他眼神依旧清明，甚至更加锐利，死死盯着冰湖中心那被“九宫锁龙阵”暂时困住的恐怖怪物。
他将汇聚而来的、那浩瀚如海、沛然莫御的淡金色国运洪流（此刻已隐隐夹杂着北境山河的土黄地气与将士鲜血的赤红兵煞），混合着全军将士不屈的信念、守护家园的决心、以及对身后万民的眷恋，全部意志，毫无保留地灌注进那杆与他心神相连的乌铁长枪，以及……他自身！
枪与人，在这一刻仿佛化为了承载国运天罚的导体与焦点！
李桓七窍鲜血狂涌，形容可怖，却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决绝与威严。他双手虚握，仿佛擎着万钧之重，朝着冰湖中心，朝着那怪物，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推出！
“国运——天罚！涤荡妖氛！肃清寰宇！”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璀璨，无法用感官度量其威严！
一道直径超过一丈、纯粹由凝练到极致的淡金色秩序之光、山河地气、赤诚兵煞混合而成的煌煌光柱，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审判之矛，自那巨大的云层漩涡中心，轰然劈落！光柱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光线暗淡，连时间都仿佛变得缓慢！浓郁的死气怨念、混乱的地煞能量，在这至正至大、至刚至阳的光柱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发出凄厉的“嗤嗤”声，瞬间消融、汽化！
光柱，精准无比地命中了冰湖中心那正在挣扎的怪物，以及其下喷涌地煞的源头黑洞！
“嗷——！！！！！！”
怪物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极致痛苦、怨毒与不甘的惨嚎！那覆盖着漆黑冰甲的巨爪，在淡金色光柱的冲刷下，表面的冰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碎裂、化为黑色的粉尘！露出下面腐烂扭曲的筋肉和骨骼，旋即又在光芒中迅速碳化、焦黑、最终化为飞灰！连接着巨爪的庞大躯体轮廓，在光柱中剧烈挣扎、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解声，大片大片的黑暗物质被蒸发、净化！
光柱并未停歇，它贯通了怪物的躯体，狠狠地灌入其下的地煞源头黑洞！漆黑的烟柱被强行冲散、截断！暗红色的血光在秩序之光中哀鸣着熄灭！整个冰湖中心仿佛被投入了一轮太阳，无尽的光芒与热量（并非物理高温，而是净化一切污秽的秩序之“热”）爆发开来！
首当其冲的怪物，在这煌煌天威般的打击下，仅仅支撑了不到三息，便彻底化为虚无，连一点残渣都未曾留下，只留下空气中久久不散的、被净化后的奇异焦糊味。
距离较近的魔物，无论是强大的冰甲熊、魔甲虫，还是普通的雪魈寒鸦，在这净化光柱的余波扫荡下，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瞬间灰飞烟灭！稍远一些的，也如同被滚水泼过的雪堆，气息奄奄，形体溃散。
淡金色的光柱持续了整整十息，才缓缓消散。天空中的漩涡云层也逐渐平复，一缕久违的、真实的、金灿灿的阳光，刺破云层，照耀在满目疮痍的冰湖战场上。
冰湖中心，那个巨大的黑洞，此刻被一层晶莹剔透、流转着淡金色符文的琉璃状光膜牢牢封住，再无一丝一毫的地煞怨气溢出。周围的冰面布满了放射状的、同样闪烁着微光的淡金色裂痕，残留的国运气息如同最温柔的触手，仍在缓缓净化着每一寸被污染的土地和冰层。
战场上，一片死寂。
残存的魔物失去了源头和首领，陷入了彻底的恐惧与混乱，开始漫无目的地四散奔逃，甚至互相撕咬。
人类军团这边，同样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被阳光照耀的冰湖中心，看着那被封住的黑洞，看着周围迅速消退的魔气与死寂，以及……那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灵魂与力气、以长枪拄地才能勉强站立、浑身浴血（七窍与甲胄缝隙都在渗血）、脸色惨白如金纸、气息微弱到几乎随时会熄灭的镇国公李桓。
“父帅！”李敢第一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呼，连滚爬爬地冲过去，扶住李桓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之处，一片冰凉，李桓的身体轻得可怕，仿佛只剩下空壳。
“国公！”“大帅！”众将也红着眼睛围拢过来，看着这位燃烧了自身、引动国运、带来胜利的统帅，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悲痛与崇敬。
李桓艰难地抬起眼皮，涣散的目光扫过李敢焦急的脸，扫过周围将士，最后落在那被封住的冰湖中心。他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他用尽最后一丝清明，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
“赢了……打扫……救治……仪器……继续……”
话音未落，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生机如同风中之烛，飘摇欲灭。
“军医！国运结晶！快！”李敢的吼声带着哭腔，在突然爆发的、劫后余生的欢呼与痛哭声中，显得格外尖锐。
冰湖之战，以人类军团惨胜告终。五千精锐折损近半，主帅气若游丝，生死未卜。但盘踞北境千百年的毒瘤“葬魂冰湖”被彻底封印，疑似达到五阶层次的恐怖存在被国运天罚轰杀至渣，北境最大的隐患，被连根拔起。
阳光，终于温暖地洒在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冰原上。残存的将士们开始默默地打扫战场，收敛同袍遗体，救治伤员。天工院的“地脉稳定仪”仍在缓缓运行，持续净化着这片土地。
这一战，国运之威，锋芒尽显。其代价，亦沉重如山。北境的天空，似乎从此变得清澈了一些，但那萦绕在幸存者心头的血色记忆与悲壮，将永远铭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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