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斋躺在客栈的床上,窗外夜风呼啸,他想着即将到来的行程,心中既有对未知的期待,也有对当下局势的隐忧。明天,他将踏上新的路程。
夜风穿过京都街巷,吹得饭馆门口的布帘来回摆动。 雪斋走进门时,右手按了一下刀柄,脚步没停。他走到角落那桌坐下,把药箱放在脚边,双刀靠在椅旁。左手还裹着布条,指节发僵。
“一碗粥。”他说。
店主点头,端来一碗糙米粥,热气腾腾。雪斋低头搅了两下,没喝。耳朵听着邻桌说话。
几个旅人围坐一桌,正聊北方战事。
“小野寺家贴出招贤榜了。”一人说,“要懂医术、会算账,还得通兵法。”
另一人笑:“这不是找谋士,是找能独当一面的人。听说连阵型推演都要考。”
“可不是嘛。”老客咂嘴,“南部家压着打,他们快撑不住了。这时候招人,急病乱投医。”
雪斋握勺的手顿了一下。他抬头看了眼说话的老者,又低下头。热气往上冒,糊了视线。
他从怀里摸出一本破书,《神流枪术谱》。封面磨得发白,边角卷起。翻开一页,夹着一片薄木片——是那个小女孩送的碗底拓印,“安宅”两个字刻得歪歪扭扭。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
忽然想起越前国的雪夜。盛政教他听雪下枪尖融冰的声音。那天晚上,盛政说:“奥州是片能埋骨的好地方……但也长得出英雄。”
当时他没懂。现在懂了。
那句话不是说死,是说活。活着拼出一条路。
他合上书,塞进胸前内袋。手指碰到贴身藏着的三粒红丸——最后的药。他知道,那些人还会来。丹羽长秀不会放过一个能制药的人。
可他已经治完了该治的人。药发完了。责任尽了。
再留下去,只会连累别人。
饭馆外传来马蹄声,由远渐近,又慢慢消失。雪斋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
“多少钱?”他问。
店主笑着报数。雪斋扔下一枚银币,起身抓起药箱和双刀。
“从京都到奥州,走陆路要三个月。”店主说,“海路快些,但风浪大,船翻过不少。”
雪斋手搭上门帘。
“走海属。”
他走出去,风迎面吹来。灰蓝直垂的下摆被掀起来,露出腰间双刀。唐刀在左,雪月在右。刀鞘上的绳子是他昨天换的,结实。
街上行人不多。有挑担的小贩收摊,有醉汉扶墙走路。他沿着巷子往西走,脚步稳定。每一步都踩在石板接缝处,这是甲贺训练的习惯。
他要去南市变卖剩下的药材。黄连、茯苓、青蒿根,还有师父留下的砒霜瓶。这些够换一艘船的船资。
但他不能直接去码头。丹羽的人还在盯他。他得绕路,换装,甩掉尾巴。
走到岔路口,他停下。左边通南市,右边通废弃的染坊区。他选了右边。
刚转进去,听见身后脚步声。
他没回头。右手轻轻移向刀柄,左手握紧药箱。脚步放慢,等那声音靠近。
三步,两步。
他突然转身。
是个小孩,七八岁模样,手里捧着个陶罐。
“郎中……”孩子喘着气,“我娘让我送这个给你。”
雪斋松开刀柄。接过罐子,打开盖子闻了闻——是蜂蜜水,温的。
“谁让你来的?”
“桥头的老妇人。她说你救过她孙子。”
雪斋点点头,从怀里摸出半块腌萝卜,塞给孩子。
“回去告诉你娘,发烧用艾草煮水擦身,别捂汗。”
孩子接过东西,转身跑了。
雪斋站在原地,看着孩子背影消失在巷口。他重新盖好罐子,抱在怀里。热气透过布衣传到胸口。
他继续往前走。染坊区空无一人,晾布的竹竿像枯树伸向天空。他穿过一片废屋,在第三间停下。门没锁,推开了。
屋里堆着旧织机和霉布。他把药箱放下,从夹层取出油纸包好的药材,一样样摊开清点。
黄连剩三两,茯苓四两半,青蒿根一小捆。砒霜瓶完整。这些在黑市能卖十二两银子。加上身上剩下的,够买一张三等舱票,还能剩些应急。
他重新包好,塞回行囊。站起身时,听见屋顶瓦片响了一下。
他不动,耳朵听着。
声音来自东南角。轻,但连续两次。不是猫。猫跳一次就落定。
有人在踩瓦观察。
他慢慢蹲下,解开左腿绑带,抽出藏在靴筒里的短匕首。这是千代教他的暗器手法,平时用来切药,危急时能割喉。
他把匕首插进腰带,抓起双刀,药箱挎肩上。
然后猛地踹开后窗,翻身出去。
外面是条窄巷,堆着腐木。他落地无声,贴墙而立。抬头看,屋顶人影一闪,往东去了。
他没追。那人只是监视,没动手意思。可能是丹羽的人,也可能是其他势力。
他往西拐,穿过三条巷子,确认没人跟了,才走向南市方向。
南市已关门。几家药铺拉下木板。他敲其中一家后门。门开一条缝,露出半张脸。
“我要卖药。”雪斋说。
对方打量他:“什么品相?”
“上等黄连,陈年茯苓,野生青蒿根,还有……一瓶特制砒霜粉。”
那人眼睛亮了。
“进来。”
门关上。交易很快完成。十二两七钱银子,全是一钱小锭,方便携带。
雪斋把银子分三份,一份藏内衣,一份放药箱夹层,一份系在腰带内侧。
他走出药铺,天已全黑。他没回土地庙。那里不安全。
他在城西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要了最偏的房间。进门第一件事,把桌子顶住门。然后检查窗户、床底、壁柜。
安全后,他解下双刀,放在枕边。唐刀在左,雪月在右。
他从行囊拿出“安宅”木碗,摆在桌上。又取出《神流枪术谱》,翻开夹着拓印的那页。
窗外风吹树影,晃在墙上。
他想起贫民窟的孩子们排队拿药的样子。想起地痞送来五两银子时低着的头。想起前掌柜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他要走了。
不是逃,是去一个能做事的地方。
小野寺家要懂医、会算、通兵法的人。他三项都会。他会制药救人,会算粮草损耗,会排三段击铁炮阵。
他不怕南部家那头猛虎。
他怕的是什么都不做,眼看百姓死在眼前。
他合上书,吹灭灯。
黑暗里,手指摸到胸前的玉佩——千代临终前给的。他一直没问来历。现在也不打算问。
有些事,到了地方自然会明白。
他闭上眼,只睡三个时辰。天没亮就得动身。先去买海路通行文书,再去雇挑夫运行李,最后去码头找船。
他不能走陆路。太慢,太多关卡。海路虽然危险,但快。十天就能到奥州。
而且,海上没人认识他。
他躺下,手放在枕边刀柄上。
门外走廊传来轻微脚步声,停在他房前。
他没睁眼。
脚步过了一会儿才走开。
他依旧不动,呼吸平稳。
直到确认外面彻底安静,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明天。一切从明天开始。
他的右手慢慢收紧,握住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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